符衷被吓住了,抬手准备格挡,但季只是警示性地在他腰上劈了一下,还专门避过了前些天被撞出淤青的部位。两人就这样保持着进攻和防御的姿势紧靠在楼梯转角处的角落里。
“我不喜欢别人管我的事,知道得太多对你并没有好处。”季警告,他伸出手指顶在符衷胸上,凑近了他的耳朵,“你不要多管,至少现在不要管。”
季离自己这么近,符衷也是经历第一回 ,虽然他曾在脑中幻想过无数次,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形。符衷知道自己把季的狼尾巴踩到了,季有他自己的秘密,现在还不是说出来的时候。符衷觉得自己可以等,等到时间把伤痛吹淡,等到季重又变回那个有爱有憎的人物去。他相信总会有这一天的,而自己也是可以等到那时候的,他有的是时间。
两人下到楼底的门厅,一路上绕着楼梯走下去,谁都没有再说话。季插着兜,走出门厅的大门时一阵风朝他扑来,灌得他通体生寒。季立起风衣领子御寒,默默踏过一座架在曲折水苑上的小桥,水池里亭亭玉立的一丛荷叶早已只剩下枯瘦的残枝立在水中央了。
符衷追上他,季也没躲,两人的影子拖在地上。季不说话,符衷也不说话,他们一前一后过了桥。
“首长,您要回去了吗?”
符衷启动车子,季坐在副驾驶,一言不发地盯着车窗外面。
半晌他摇摇头:“还早,我想看电影,你去吗?”
刚经历过不同寻常的一次交手,符衷忽然被这突如其来的邀请搞得受宠若惊。他肯定地点点头,季笑了笑,叫他看看有什么新上映的电影。符衷浏览了一下网页,最后让季决定了,再订好座位。符衷开了导航,他们驱车离开裘马四季,将那灯火通明的幢幢楼宇抛在脑后。开到电影院只有十几分钟的车程,附近刚好遇上电影首映式,寻欢作乐的人们涌向了个个娱乐天堂。
电影讲的是英雄的诞生,两人几乎包了整个场子。他们坐在一块儿,谁也没去打扰谁。散了场后季去卫生间整理了一下头发,他沾了水理顺波浪状发丝,服帖地梳在脑后。季审视自己,五官端正、面容开朗,若是在心情平静的时刻,他的举止便悠闲直爽,比如现在。他对自己很满意,轻轻地笑了起来。
“为什么这家电影院的座位这么宽敞,还是连在一起的?”季随口问问,符衷在他旁边放水洗手。
符衷笑,抬头照镜子,说:“不知道,每家电影院各自有各自的特色吧。”
季抬起眉毛,将信将疑地甩了他一头的水,然后扬长而去。符衷擦干净手,从包里珍重地摸出两张电影票,上面写着4号厅。符衷知道4号厅是情侣座,他擅自订了这个厅得票。
他也就在这种地方能糊弄一下季。
把电影票小心地收好,符衷理正自己的衣领,出去追季。电影院在五楼,季正下扶手电梯,四楼的转角处有一家书店,快十点了,即将打烊。
书店的橱窗内镶着细木镶板,镂空的台子上搁着几个白铁画框。低矮的躺柜铺有厚呢绒毯,季从那一排矮柜前走过去,低头审视着摆在印花呢绒上的书籍。符衷在另一边端详几个彩陶杯子,细细打量杯身上那些一气呵成的彩色线条,仿佛这杯子是直接从龙洲波浪谷里拓印下来的。
符衷拉上安全带准备启动车辆,现在已经晚上十点过了,他们两人在外度过了一整天。这个周六是独属于他们两个的。符衷瞥到季买来的书,问道:“首长喜欢看神话?”
“斯拉夫神话,在网上没找到资源,凑巧碰到就买了。”季轻描淡写地说道,他坐在车里把书封撕掉,摊开来翻阅着里面的内容,检查有没有损坏。
符衷给季开了一盏小灯,好让他看得清楚些。季有了眼镜,比以前好了很多。他靠在宽敞的座椅里斜着脑袋看书,专注的神色让他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里。但符衷却专注不了了,当他开着车驶上公路时心里还麻乱着。季戴眼镜的样子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符衷就喜欢这种类型的人,不知为何季总能戳中他心里的小癖好,仿佛他就是自己的梦中情人。
季就是从符衷梦里生长起来的,他是一种美,是理想。
“首长,”符衷开口打破静默,“您不生气了吗?”
车往高速入口奔去。季抿抿唇,目光没离开书本,回答:“只要你不多事,我就不会生气。”
符衷记住了,季不喜欢多事的人。
“那您是同意我说的话了?”
“什么话?”
“我会一直陪着您,就像我刚才拉着您的手,我希望我们能一直这样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