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扯皮,面上装的不在意,其实比谁都在意。林城手指飞快地敲打键盘,一边挑起眼梢看了山花,细长的眉毛寡淡得像水:“能与魏首长共事是我的荣幸。把手从我的电脑上拿开。”
山花失望地撇起眉毛,泫然欲泣的样子:“你就不能加一个‘宝贝’吗?”
林城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他的目光就黏在了电脑屏幕上,淡淡地说:“把手从我的宝贝电脑上拿开。”
山花捂着脸哭着跑走了,他更愿意和炮弹稳定数据待在一起。他背对着林城抱胸站在另一块屏幕前,嘴巴要翘到天上去,旁边的工作人员觉得头顶飘着一块阴云。
撩起眼皮看了看山花赌气的背影,林城挑起嘴角笑了笑,心想着要怎么补偿他,一边又投入到繁忙的数据处理中去。
季的频道中突然接进来医疗部的信号,肖卓铭找上了他。季与肖卓铭不熟,他不知道这位女实习生找他有什么事,肖卓铭从不废话,单刀直入:“指挥官,麻烦您转告执行员符衷,提醒他要特别注意保护后脑,他的后脑受过伤,如有不慎,会有生命危险。”
“你其实可以自己转告他的,肖医生,毕竟你是医疗部的人。”
肖卓铭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感情,像个播音机:“指挥官,您不觉得上战场之前提醒战友保护好自己是一件很浪漫的事吗?”
季忽然笑了:“确实很浪漫,谢谢你,肖医生。”
那边的信号一下断开,肖卓铭就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季受过肖卓铭两次帮助,虽然这位实习生态度不是很好,但她所做的贡献足以掩盖这个小小的不足。
符衷摸了摸自己的后脑,隔着一层头盔,只能摸到冷硬的钢铁。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后脑受到过重创,那是飞行考试时飞机在莫斯科坠毁后留下的,差点导致失忆,坏一点,会变成植物人。
平常时不时会头晕,多半就是创伤后遗症,但符衷没跟任何人说过,包括季。偷偷找过肖卓铭,肖卓铭每次都敲着笔帽告诉他,治不好,只能慢慢恢复,至于什么时候恢复,听老天爷的意思。
大有生死由命,富贵在天的意思。
于是每次符衷找完肖卓铭后心情就不好,他去买一杯草莓酸奶,尝那个酸甜的味道。
正想着这事情,指挥室的信号再次接入耳机,符衷以为是出战命令,绷紧了神经,他的手按着导弹发射器,机翼下方前后挂着六枚导弹,被狂风吹打的雨水擂在风窗上,往两边散开。
就在这样紧张的氛围中,耳机里传出来的声音却格外温柔:“这里是指挥室。指挥官命令你飞行时注意保护头部,尤其是后脑,你那里受过伤,别复发了,我心疼着呢。”
符衷被他温柔的嗓音包围,就像置身于桃花的香气中,他垂着眉毛微笑,眼睛嵌在长眉下:“宝贝,你好浪漫哦。明明战争就快开始了,我们还挑这个时候谈恋爱。”
话音刚落季就听见耳机里传来一个尖利的啸声,符衷喊了一句什么话,然后发动机雄浑的轰隆声彻底掩盖了他的声音。
“指挥台,巨鹰开始攻击机场,三号、四号、七号飞机遭遇突袭,已临时紧急起飞,情况尚在观察!”监控台传过来播报,“请指示。”
季盯着屏幕中显示的实时监控,三个红点已经散入巨鹰群中,正在弧形环飞。七号飞机是GRO-35,符衷就在上面,原来刚才耳机里的嘈杂就是这场变故。
“指挥台,这里是GR0-35,飞行员0578报告。飞机遭遇突袭,紧急起飞,请求指令,请求指令。”
风窗外的雨水像海啸一样一浪一浪地拍过来,重重地撞击机身,妄图把这钢铁撞碎。巨鹰跟着飞机,一振翅绕到上边去,伸出粗壮的长满鳞片的爪子就往机翼抓去,那是雄鹰狩猎的姿势。
符衷扭转机身避过巨鹰的捕捉,飞速往下降落然后继续斜斜地攀升,将鹰甩在身后。这时他发现自己身处于密密麻麻的铁链中,链子还在喀啦啦地滑动,组成一个会活动的囚笼。
指挥台冷静的声音通过公共频道传入耳朵里,开始指挥救援和作战,星河不断地计算最佳路线和布局,雷达影像上显示出战机布阵图。
符衷跟着季的声音走,他面前的导航仪上不断跳出更新后的飞行航线,奇怪的是,季一直是在指挥他们躲避巨鹰的追捕,然而并不采取火力还击。如果开火的话,导弹自动追踪目标,瞬间能让整个天空都覆盖满烟火。
他们始终没有飞出铁链,除了最外围几架飞机在巡航,其余的全都处于铁链的包围中。符衷在缝隙中穿梭,机翼每次都擦着链条滑过,像海里孤独的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