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衷若不想马上从季家里出去他就得回答问题:“我下午回了一趟家,又去了一趟朋友那里,然后去了”
“住嘴,”季打断他,揉揉眉心,“受不了你唠叨。谢谢你今天请我吃饭,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多多关照。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没有的话你就可以与我告别了。”
“樱桃酒和烤饼的味道怎么样?”符衷问。
季捻着项链的吊坠回答他:“很好。我把樱桃酒藏在了酒柜里以后慢慢喝,杏仁莓饼已经吃完了。”
他起身将那碗酸奶拿起来递到符衷面前:“所以我现在肚子饱饱的,这碗酸奶就留给你自己喝吧。”
符衷接过沉甸甸的玻璃碗。季又倒了回去,眯起眼睛看着他。季斜着双腿,脚踝露在袍子外面,脚背弧度雅致,脚趾长而直。符衷转动了几下长柄勺,舀起酸奶送进嘴里,沾了些在嘴唇上,符衷不着痕迹地舔去了。
季欣赏着符衷吃酸奶时的一举一动,被他迷得全然忘记了要去计算方程。符衷长得好,是从绿草如茵、古木森森的大庄园里走出来的少爷,经历过优等教育的熏陶、父辈的悉心教导。
符衷将酸奶吃了大半,他吃了多久,季就看了他多久。那些切碎的草莓背符衷咬在嘴里,丰润的汁水在他唇齿间浸流。那乳白稠浓的酸奶、殷红的果汁都在此时变为了另一种东西,引得人发疯的东西,诱惑人去偷尝伊甸园里禁果的味道的东西。他们克制地各自坐在一处,任由着体温上升、心乱如麻。
“首长还记得大学的时候吗?”符衷放下玻璃碗,擦去嘴唇上残留的果汁,“您每个中午都会去小广场上坐一会儿,您喝加冰的咖啡,不加糖。”
季写字的手指顿了顿,他的领口下滑,开得很大,吊坠滚到了他的锁骨窝里:“大事忘得快,这些琐碎的小事你倒是记得清楚。”
符衷抿唇笑了笑,他从季的话语里想到了《梦中的婚礼》。
“不过还有一件事,”季垂着眼睛翻了几页纸,眼镜滑到了鼻尖,“我记得你每天中午都去教室自习,是个好孩子。”
季找不到什么词夸他,只能夸他好孩子。季喜欢认真的人,认真的人在哪都不会吃亏,认真的人前途无量。符衷愣了一下,像是被抓住尾巴:“您怎么知道?”
“意念。”季胡乱回答。他想起了那些久已远去的时光,梧桐还没老,柳树刚发出新稍。时间带走了他很多东西,但只要他靠近符衷,他方不至于那么难过。
符衷看季的表情,季神色如常,长时间没有说话。季叠着腿,衣襟从肩上拉到腰际。符衷看到了他的锁骨和胸,慌忙别过视线。符衷觉得自己要疯魔了,这强大的自制力也不知是怎么出现的,忍得他胃里发绞、阳气勃发,疼得直要了他的命。他抬起手撑在鼻梁两边,匆忙起身去阳台上打开小窗靠在旁边呼吸起冷冽的空气来。
“你怎么了?”
“我想比一比究竟是您好看还是外头的风景好看。”
“比出模样了吗?”
“比出了,风景没有您好看。”
忽然响起的敲门声把两人吓得悚然一惊,紧接着悬浮屏自动弹了出来,魏山华的脸出现在了画面上:“三土!三土!”
季首先看向符衷,扔掉手里的东西后起身朝他大步走去,伸手拽住符衷的手腕把他拉到了卧房里去:“你就在里面待着别动、别出声、别开门,听见没有!”
“首长,我们什么都没做,为什么我要躲起来?”
“我不想摊上事。”
“什么事?”
“你自己知道。”
季把手按在符衷胸上推了他一下,把他推进卧房里。符衷踉跄了一步,扶住正要关上的房门轻声问:“您是不是心虚?”
“我心虚个屁!”季怒骂一句,拉上卧室的门。他急急忙忙地拍了拍发热发红的脸颊,拉紧袍子的衣领将皮肤全都遮蔽起来,这才转身去给山花开门。
魏山华穿着整齐的制服守在门口,健壮、魁梧的身躯像一头棕熊,栗色头发梳得服服帖帖的,一顶黑色的贝雷帽压在他头上。季把住门口,抱着双臂堵住他:“你有什么事?”
“你问我有什么事?三土你又忘了是不是?今晚执行部总结大会,你要去上去发言!”魏山华惊讶地抬起手比划了几个手势,“你身上穿着的这是什么?还不赶快换上制服、戴上你的帽子跟我一块儿去中央礼堂出席典礼!大伙儿都在等着你了,你的脸面就由这最后十五分钟决定了!”
“操!”
季气得火冒三丈,净瞎折腾!魏山华一出现就把他和符衷的好事全给断送了。季忽然横眉怒目地看向他,魏山华浑然不觉似的往季身后看了一眼,问:“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能让你忘掉了这一年一度的头等大事?你最近总是搞忘掉这个会议、那个会议,你越来越让我搞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