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把目光从电脑屏幕上挪开,看到舷窗外的阳光和碧海,就像是有神迹显现。他觉得自己仿佛身处梦中,之前所经历的一切,都像一场梦,死去活来、活来死去。
他究竟是为什么会走到这里来,又究竟是为什么要去做这些事。好几次与死神擦肩,都被硬生生地拽回去,似是命不该绝,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符衷。”季忽然叫符衷的名字,问了他一个问题,“你说我们到底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会不会有人早就计划好了一切,我们的命运是一个既定的事实?一直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盯着我们,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要做什么,他都一清二楚,并让一切朝着他所计划的方向发展。”
“不,没人能掌控别人的命运,就算是时间,也不能。你,我,都是独立的个体,不会轻易被他人掌控。我们到这里来,是执行任务,外加找回你的父亲。就这么简单。”
季没有说话,他揉了揉眉心,符衷说得没错,理由就是这么简单。他们朝着一个简单的目标,跋山涉水、风雨兼程。
符衷伸手将季抱在怀中,他怀中的温度就像外面的阳光一样温暖,甚至还要暖上一分。季把脸贴在他结实的腹部,觉得心安,就像倦鸟归还温暖的巢床。
“好了,不想了。事情没那么复杂,这是一次普通的任务,做完就好了。”符衷拍拍季的背,手指擦着他的耳廓。
季的系统里忽然跳出红色警报,他坐起身子,眉头一下蹙紧了。符衷撑在他旁边,屏幕上的警示框中写着:编队A报告,返航途中遭遇未知力量袭击,我方一架飞机被击落。其于正常。
“飞行员呢?飞行员情况如何?”
“报告指挥官,飞行员跳伞,编号JA-M-077,生还几率70%,预计着陆点是在海上。”
“远离海洋!”符衷忽然反射性地说了一句,季看着他。
符衷整理一下语言,简短地回答:“我们猜测海里有很难对付的东西,所以最好不要落进海里。离远点,越远越安全。”
季眼神闪烁了一下,他虽然疑惑,但没时间多问。季相信符衷的话,他很快地做出决断,开启倒计时,拿起传呼机命令他们牵引降落伞远离海域,并在规定时间内尽快回到基地。
“你刚说的什么意思?”季问符衷。
符衷抽出一张扫描图片,指给季看:“没来得及跟你说,你看这些建在山上的炮台,还有炮口,全都是对准了海洋,很显然,是在对付海里的东西。”
季仔细看了一遍,每间扫着阴云:“也许是海上的舰队呢?”
“谁知道是什么,海里不安全,最好离远点。”
季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他默许了符衷的话,把纸放回原处,留待稍后解决。
“大猪,你这个混蛋居然还在晒太阳,赶紧过来一趟,办公舱,推轮椅。”
“符衷不是在吗?叫我干什么?”
“他有点事。别废话,出事了,过来帮个忙。”
季挂断电话,朱一分钟后跑到办公舱,季让他在外面稍等。
“我要出去一趟。”季说,他很快地把纸头叠好,关闭电脑,“才刚说完,就出事了,我就知道那地方有鬼。你把命令传下去,进入备战状态。”
“好。”
“飞机上搭载的专家有哪些?”
“今天只去了地质专家。”符衷说,他把手套戴上,抽出两把枪插在腰后,上臂别着匕首,“耿殊明教授在飞机上,希望他没有事。”
季停顿了一下,然后点头表示他了解。他使唤朱把轮椅转个方向,他得到通讯室里面去,那里才能让他把控全局。
符衷刚转身要走,复又停住脚步,回头叫住季,说:“首长,忘了告诉你,耿教授的一个学生牺牲了。我们已经把他的遗体运回了坐标仪,现在......应该回到另一头了。”
另一头就是他们生活的现代世界,距今46亿年。所有在任务中牺牲的人,遗体都会第一时间运回去。来的时候还是活灵灵的年轻学生,回去就是一具尸体了。
这是在赌博。
季闻言眼神动了动,像是平静的湖面忽然荡起了涟漪。他感到一阵凉凉的遗憾,还有或多或少的悲伤,干他们这行的,日子不好过,命堵在枪口。
制图员不必经历这些血腥的战场,也不必经历枪林弹雨,他们是学者,应该坐在实验室里安心地搞研究。至于拿着枪拼生死,是像季这种亡命之徒去做的。
战争会毁掉很多东西,而每一个牺牲的战友的命运,最后都会降临在自己头上。
“嗯......我很遗憾。”季说,他张了张嘴,最后全都化作一声叹息,“不会再有牺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