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有归处_作者:秦世溟(657)

2020-10-09 秦世溟 he

“你说这根蜡烛烧了整整七天七夜却一点都没少过?这不符合常理,照这样烧下去,它能烧一千年不止。”何峦走到蜡烛旁边,那股草木的香气果然异常浓郁,烛火跳跃了几下,影子随之晃动。

陈巍摊摊手,说:“也许它真的已经烧过一千年了也说不定,你看,它已经这么短了。青藏高原至少有5亿年的历史,2.8亿年前它还是海洋。谁知道这片古陆上发生过什么。”

“传说长明灯使用的是人鱼熬制的灯油,所以能长明不朽。”何峦仔细查看蜡烛白色的烛身,用刀片刮了一点在手里捻动,“我从未见过这种材质的蜡烛,但毫无疑问的是,它是由某种油脂制成的。我从没见过这种油脂,也许我们需要一台分子分析仪才能知道这东西的结构组成。”

“可是这里没有分子分析仪,我们什么都没有。”陈巍耸耸肩,把帕子丢在一边的箱子上,“可能它就是人鱼油做的吧,谁知道人鱼油是怎样一种东西,我们还得思考很多年呢。”

“北冰洋紫鳞人鱼被打捞出来的那条新闻你知道吗?好几年前的老新闻了,世界上第一条被证实存在的雌性人鱼,打捞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死了。”何峦说,他把手指抹干净,“不可思议。”

“那个我知道,看报纸惊鸿一瞥看到过,说这是‘生物进化中一条奇特的分支’。更有好事者说这是‘远古时代人兽杂交的成功案例’,那这就真的太离谱了。”

“跟你说的一样,我们还得思考很多年呢,得一直这样思考下去。不过你没觉得这种青草的香气有些熟悉吗?就好像在什么地方闻见过?”何峦问。

陈巍仔细回想了一会儿,何峦接下去说:“在帕鲁藏布江边挖化石的时候,出了一件‘江大王鬼船’事件,还记得吗?你不应该忘记。那时候我们都闻到了一股草木香气,可能你当时没有在意,但我可是一直都记得。鬼船船头挂着一盏灯笼,水涨多高都涨不过灯笼。你想想,灯笼里是不是放着这种蜡烛?又或者就是这一根?”

“你为什么又要说起那件可怕的事情,帕鲁藏布江边的日子给我留下了不好的印象。”陈巍说,他边说便翻开自己的日记本,“我得好好看看,说不定还得添上一些什么。”

他查找日期,很快翻到记录有“鬼船”事件的那一页,抽出水笔在其中一行后面添上:期间闻到香气,类似于草木香,随着鬼船消失而消散了。

“所以你觉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何峦问了一句,但很显然这个问题不会有答案,“你觉得是谁救了我们?”

“我怎么知道是谁,难道是大发善心的纳/粹?又或者是什么‘江大王’?还是什么过路的农夫?我想不明白,很多事我都想不明白。”

何峦的目光从蜡烛旁离开,落在几个装满武器的箱子上,说:“你说那是十多年前的老枪是吧?”

“是的,千真万确。”

“嗯。”何峦撩了一下头发,走到桌子前坐下,拿起工具准备修理通讯器。

陈巍自己检查好日记本,再放回原位,撑在何峦面前问:“你有什么想法?”

何峦抬起头看着陈巍的脸,捏着铁签转了转,说:“十几年前来过这里的一群人。绛曲不是说我父亲没死,他就在冈仁波齐吗?噢,好吧,说不定就是他救了我们呢?谁知道。”

他们看着对方的眼睛,忽然笑起来。陈巍站直身子去一边给自己和何峦分别倒去热水,说:“是啊,谁知道呢。”

*

北京的暴雪在强冷空气过境的第二天准时到达,气象台发布了红色警报,预言这场暴雪将会给北京城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但多数人以为这是危言耸听。大雪把门口的楹联和灯笼埋没,寺庙里绑着飘带的古树也披挂上霜雪,那些红色的许愿带、桃木牌以及铜铃铛,都被冻上了一层冰块。只有铃铛偶尔还会响,像是灰沉沉的叹息。

“先生,下午五点半有一个协商会议,请您记得要准时到场。”秘书从门外走进来,他的皮鞋发出单调的响声,“这里还有一些刚从传回来的资料,有关西藏的,请您过目。”

顾歧川正坐在垂挂有墨绿色帷幔的办公室中,他身下坐着的鎏金木椅覆盖着奥比森工坊的面料,上面的刺绣每个月都要花费不少金钱去维护。他在看报纸,桌上摆着奥古斯汀雕刻的半身像。

闻言他转过身子,把报纸折叠好放在一边,从秘书手中接过牛皮纸袋,绕开封口之后从里面抽出几叠纸和一些彩色印刷的照片。他很快地翻过去,在最后看到一张地图,上头有一个红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