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虏都要做全身体检,这是执行部的规定,我必须得履行。”季在结束通话后对站在两个执行员中间的季宋临说,“所以请你谅解。”
季宋临没回答,他离开体检室前穿上了橘色禁闭服,虽然有些狼狈,甚至手上还铐着银手镯,但并没有让他的气势减弱半分。他很懂得规矩,手脚都摆得严整,连脊背都不曾弯下一分。
肖卓铭弯腰在给季分析报告单上的项目栏,翻到中间一张照片时,她把纸抽出来:“这是俘虏身上扫描到的纹身,图案很清晰,纹身没有受到破坏。”
季把两张纸放在一起,看下方的注释。肖卓铭抽出水笔点在其中一张上说:“这一处在右上臂,看样子是张鬼脸图。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我想指挥官您也一样。”
“这张是雄鹰巨树,与执行部的徽章相同,连鹰翅膀的羽毛都一根不少。”肖卓铭继续说下去,“纹身的位置在下腹部,一直延伸到......生/殖/器/官上部。”
“噢。”季在肖卓铭说完后挑起长眉,眉尾下压,像飞燕,“这真是个让人不好意思说出口的地方。难为你了,肖医生。”
“无妨。”
季把印着纹身图案的纸放下,叠起双手,靠在椅背上对季宋临说:“体检结果显示你很健康,除了有些小毛病,其他再好不过了。令人难以置信,一个独自生活在这里这么多年的人,居然会这么健康。你身上也很干净,没有病菌,就像天天在仔细地打理自己。不得不承认,你确实过着不错的日子。”
“是的,指挥官,我每天都认真地打理着自己的生活。我按时洗漱,修理自己的头发和胡须,如果有必要,我会喷上一点淡香水。就算孤独,也得要活得干净而雅致。”
季微微地笑,他叠着腿,长衣从椅子边缘挂下去,锃亮结实的靴口紧紧绑着皮扣。季垂下眼睛,撩起膝上两张纸,问:“这两个纹身是怎么回事?说说看。”
“鬼脸是我的代号,鬼脸阎王。”季宋临回答,“雄鹰巨树是我的家徽,把家徽纹在身上,没什么不妥吧?”
“为什么与我们的徽章一模一样?”季指了指放在旁边的帽子,帽墙上镶着金属,“这应该不是巧合。”
季宋临的视线在帽子上扫了一圈,突出的喉结上下滚动,说:“不是我与你们一样,是你们和我一样。这本就是我的家徽,是你们剽窃了创意。至于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就要问问你们自己了,这里面应该有个好故事。”
“是啊,好故事。”季放下腿,把报告单整理好送回肖卓铭手中,拍了拍衣裳站起来,“这座基地里全都是好故事。这里所有人都知道,2013年的时候,黑白双翼章被停用了,然后换成了雄鹰巨树,也就是新一代的执行部。这里头难道没有耐人寻味的东西吗?我思考这个问题很久了。”
“2013年我已经不在你们那个地球上了,谁知道你们会换徽章,而又恰好换到我的家徽呢?”季宋临动了动手腕,马上就被执行员押住了,“去问问你们的上司,时间局的局长,也许你们就什么都明白了。”
季盯着季宋临的眼睛,像一把刀悬在那里。季宋临情绪激动,被执行员压住之后不得不弓起身子,但他依旧抬着头和季对视。季搭着手,衣服上的银扣整齐地排下来,让他像一座青铜打磨的雕像。他的面色不为所动,半晌之后扭头淡淡地吩咐:“蒙上面罩,押到顶层会议室去,单独预留座位。不得使用暴力,不得做出伤害俘虏的举动。”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朱说,他正把防护服放进消毒间,兜着白褂走出来,罩上外套,“但也离真相不远了。”
“你有什么高见,大猪?”季把手套戴上,前往最近的楼梯,朱提着文件袋跟在他身后。
朱沉默了一会儿,转进一条没有人的空走廊,说:“我觉得局长可能确实有问题。你想想,他来问过我很多次有关你的医疗报告,为什么偏偏是你?你想过没有。”
“我想过,”季的声音从前面飘来,他正把帽子戴上,看起来更加威武,“可能是因为我姓季,我的姓氏妨碍到了他,让他不得不总是针对我。”
“想想雄鹰巨树,出现在你父亲身上的纹身,他信誓旦旦说那是他的家徽。家徽,你们都姓季,你的父亲十年前不知所踪,现在又出现在这里。执行部的徽章突然被换掉,时间,你仔细地想想时间,我们都在与时间赛跑,在与时间打交道。三土,这里头有一个阴谋。”
季停下了脚步,但他只是停顿了一瞬,就走进了电梯:“你也嗅到阴谋的味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