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角勾出抹慵懒的笑意,似把玩扇面,又似暗藏杀机。
这便是立于云巅之上,俯瞰轮回山上时的奇景,这座山被人另称为君竹山。
一代魔尊死后,荣光加身,看似死得其所。
“呵!”一声低嘲溢出,打破了山体周围的寂静。
临近山巅高处,海拔奇高,寒风肆虐,罡风阵阵。哪怕大能修士飞行于此,亦是绕道而行。
然而此刻,发出嘲讽笑声的男修踏剑漂浮在山巅之上已足足半个时辰有余。
极寒的天,他穿着并不臃肿,着一袭单薄月白银丝暗纹团花直领锦衣,衣领高高竖起,遮掩住喉结内里如雪的肌肤。
罡风阵阵,撩开他额际垂落的银丝。
露出银发遮挡下清冷出尘,俊美无铸的脸。
他的表情很淡,如墨通孔内倒映着满山冰雪,看不清焦距。
整个身子在风起的那刻仿佛与冰雪相融,周身萦绕着的是与生俱来的孤冷与绝尘。
他低头凝望浮雕,浮雕上的女子便也仿佛凝望着他。
“呵!”薄唇咧开一个弧度,他再次低沉笑出声。
鹰眸斜射,自带三分寒意凝视冰凌雕刻出的女子。
这座浮雕留下的是季君竹死前最后的模样。
浮雕中她勾唇懒笑,是一贯的玩世不恭、无所畏惧。又或者她只是生!无!可!恋!罢了!
凝视了半个时辰,得出自己不愿接受的事实。
祁琰昱终是忍不住,牙齿咯吱作响,鹰眸倒钩,瞳孔内的寒冰威压便悉数落在了山体之上。
他五指并拢,灵气并于掌中。
脚下本命飞剑感受到主人呼唤,发出铮铮作响的剑鸣之音,剑尖旋转,直抵轮回山山腹。
而剑尖指向的位置便恰是浮雕刻画女子的胸口。
大乘期修士一剑,便是斩断山河之威。
白衣白发的男修长久的立于山前,万象剑剑气萦绕,寒芒闪烁,却迟迟未能劈向山腰。
浮在云层间的男子五指成拳,带着薄茧的指腹埋入掌心,手心沁出细细密密的汗。
他满是讥诮的凝视依旧没心没肺笑着的女人,薄唇溢出一丝冷笑:“有一句话你说的的确极对。”
罡风将白衣男子一头银色的白发吹散,如瀑银丝在空中张牙舞爪飘飞。
他剑眉上挑,薄唇的弧度咧的更开了些,这笑意却不达眼底:“你说,当我凝视深渊时,深渊亦在凝视我。没想到原来……你就是着深渊。骗尽天下人的季老魔,你配承这深渊之重吗?”
罡风阵阵,唯有风吹雪落之声。
白衫男修疲惫的揉了揉眉心,任风吹雪打。
周身那股子讽刺之意合着阵阵罡风,扭曲的几乎要变了空中疾风漩涡。
他没有再出声,可山体周围却仿佛回荡着声嘶力竭的呼啸。
闭了闭眼,甩掉眼珠内刺眼的冰雪。
再睁眼时,表情又恢复到他一贯的清冷孤傲。
万象剑变成一人大小,安静的悬浮在他的脚下。
仙鹤鸣叫声越来越近,突破极寒之地罡风,飞至近前。
距离一丈距离远时,仙鹤化作一垂髫髻小儿,拱手向前,执弟子礼叩拜。
“参见仙君。”
祁琰昱漠然的扫了眼仙鹤白芨。
清华宗驻守山门的仙鹤平日并不能擅自飞出山门。
况宗门距离东极高原有万里路程,若非要事,掌门必不会派出仙鹤白芨千里迢迢寻他。
祁琰昱抿唇,面上是他一贯面无表情:“何事?”
白芨打了个哆嗦,化成人形的小童两只垂髫辫跟着抖了抖。
奶声奶气的肃声道:“禀仙君,十年一次的神谕已出,此次神谕匹配道侣…男修中您……”
白芨顿了顿,顶着白衣仙君凉成冰的视线,深吸一口冷气,鼓足腮帮子,支吾道:“您也在其中。”
祁琰昱愣了愣,他慢半拍的扭回头。面无表情的觑了眼身后冰雪铸就的浮雕。
“我?”语气似讥似讽,似怒似恨。
白芨缩了缩脖子,头越低越狠,几乎要触及膝盖。
辞染仙君脾性,整个清华宗的人皆是知晓。
面无表情、清冷孤绝是仙君的常态,可但凡他勾唇冷笑,那便是怒极!
白芨跪在云彩上,摸了摸自己脆弱的脖颈,小心翼翼的觑了眼万象剑的剑尖。
传说,辞染仙君杀人,不过头点地。须臾片刻,剑不染血。
白芨额头冷汗蹭蹭,小腿腹抖成了筛子。
好在祁琰昱沉默了会儿,唇角鸷人的笑收敛。
他侧身盯着仙童的发旋儿,冷声道:“掌门原话怎么说?五百年前,神谕命令女魔季君竹与我结为道侣。可她不惜以身殒命,亦不愿要我。当年羞辱莫非不够?今日天机阁一纸神谕再次落于本尊头上?诸位当真将本尊拿捏成了软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