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白悦光和冰昧仁就有了正当合理的借口,拖家带口地跟踪贺梅辛和司空无情。
此时,贺梅辛端正地坐在船头,司空无情懒懒地斜倚在船内。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小楫轻舟,偶尔飞过几只水鸟,小船在水面上沉沉浮浮晃悠得舒服。
司空无情一手支脸,定定地望着贺梅辛削长的背影,不由咧嘴笑起来,露出一边虎牙。
他这一笑,贺梅辛的师弟们快吓疯了。
一个师弟哆哆嗦嗦道:“他,他这是在笑什么?为什么笑得这么诡异?!”
墨琇蹙眉道:“笑里藏刀!”
“我听说,狼吃人前就会亮出獠牙,这个小魔、魔、魔……”素珏“魔”了半天,还是不敢直呼“小魔头”,改口道:“……魔力高强的人,不会是想吃了贺师兄吧?!”
这边师弟们如临大敌,那边司空无情悠闲自在。他随意将搭在舟外的手垂进水面里,三指轻轻地拂水而过,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波痕。七月的河水很暖,像抚摸一匹绸缎。
司空无情眼睛一转,计上心头,从水里摸了个东西出来。
“他这又是在干嘛?!”
“我觉得他在水里摸了个暗器!”
“不对,他肯定早是把兵刃藏在那只手里了,就等贺师兄不注意攻其不备!”
“我有一个更可怕的猜想……他是在试探水温,看看适不适合抛尸!”
司空无情那只手抬起来的时候,一船的师弟呼吸都凝滞了,纷纷手按在自己的武器上,时刻准备营救师兄。
那是……一朵荷花?!
贺梅辛正在打坐调息、钻研大道,忽然,头发微微一紧。
他略略侧过脸,温声道:“何事?”
司空无情一手握着他披洒下来的几缕墨发,一手将荷瓣细心地装点在他发上,用几片荷花巧妙地打了一个结:“不要动,就差一点就完成了……”
贺梅辛轻轻一笑道:“少主何苦来,让荷花长在水里不好吗?”
司空无情手指翻飞,道:“荷花能衬在你身上,那才是它的荣幸呢。”说罢,又忽而从身后贴着背凑到贺梅辛耳边,气声耳语道:“道长哥哥,你可是在被我监|禁呀,要有个被监|禁的样子嘛。”
贺梅辛细细一想,他们现在的样子从远处看来,果然是自己被司空无情揪住头发动弹不得的样子,十分逼真。
司空少主真是思虑周全,滴水不漏。虽看着调皮,实则非常可靠。
果然,师弟们纷纷猜测:
“那个荷花就是他的暗器?”
“他把暗器藏在荷花里?”
“不对,莫不是现在邪道功法大有长进,碰碰荷花就会死?!”
司空无情拉了拉荷瓣,满意地欣赏一番,道:“编成啦!”
忽然,他肚子“咕噜噜”叫起来。
已经过了午时,刚才激烈打斗,他们哪里顾得上用饭。
司空无情“哈哈”一笑,随手从荷花丛中掰下一捧菱角,暂且解馋,还扔了几个给贺梅辛:“道长哥哥,人质也是要吃饭的。这里的菱角可甜了。”
贺梅辛接下菱角,婉言道:“多谢少主。”
一提吃的司空无情可就兴致大发,如数家珍道:“这溯水镇里的美食是出了名的,杨记铺的水晶肘子和蜜华火腿、稻香斋的梅花酥酪、上合庄的藕粉桂花糕和莲蓉芋泥酥、六仙居的冰皮糖丸和山楂霜……”
见贺梅辛无动于衷,司空无情诧异道:“道长哥哥,我说的这些,你不会都没尝过吧?……纵使没尝过,听总是听过的吧?”
贺梅辛如实道:“未曾听过。”
他向来口腹之欲极轻,吃穿用度,全是身外之物。他自己不会主动去尝,也没人带他吃过。
司空无情立刻道:“叶护法。”
下一秒,远在另一条舟上的叶怜枝瞬间出现在二人眼前:“属下在。”
司空无情理所当然道:“你去把我刚才说的那些小吃,都买过来,要快。”
“是。”
不容贺梅辛推拒,叶怜枝已领命离去。不一会儿,又像一阵风一样回来了,手中几个油纸包,咸的和甜的分开放、冷的和热的分开放。霎时间舟内香气扑鼻,引得其他两条船的人纷纷看来,垂涎欲滴。
司空无情一个眼神,叶怜枝会意地退下。又兴致勃勃地对贺梅辛道:“你尝尝看!这个梅花香,闻起来和你还有些像呢。”
盛情难却,贺梅辛在他的注视下捏起一块玫红色梅花形状的糕点,送到嘴边,轻咬一口。
见此情景,师弟们的心快提到嗓子眼里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肯定是在糕点里下毒了!”
“不不不,他很可能是在油纸包上下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