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就剩一个问题。”他笑了笑,变尖的牙有点碍事。“我们姑且算朋友,为什么不回应我?”
祝延辰眯起眼。
弄反了游戏和现实,导致束钧搞了一堆NPC猜想来打补丁。但抛开这些,关于自己的行动,束钧猜对了七八成。
可怕的直觉。
“你说我的脑会‘排斥特定信息’,可我现在没头痛。”束钧自信地吸溜一口营养剂。“看来我成功绕过了雷区。”
“那是你运气好。排斥……不,脑内冲击很伤身。再来第二次,我未必能吊住你的命。”祝延辰声音冷淡,“人很难控制自己的想法,你本来就喜欢乱想,别这么急着送命。”
他没有纠正束钧的称呼。
“阿烟,果然是你。”束钧挠挠脸,他忘了变尖的指甲,在脸侧挠出细细的血痕。“不枉我编了这么一大堆。”
祝延辰:“……”
虽然隔着面罩,这位元帅有一瞬间看起来想打人。
没想到被点破身份,祝元帅的情绪不升反降。束钧见好就收,飞快把自己展平在床上,姿势规整得可以马上下葬。
祝延辰不打算放过他:“看样子你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们出发。”
随后他扔下片愈创贴片:“……处理下你的脸。”
束钧的神经终于松快了点。无论如何,那是他认识的烟尘。就算过往几年里,对方的交流带了别的目的,也总比面对一个完全未知的“祝元帅”好。
万事讲究点到为止,有些危险话题不能急——比如说要救自己的是祝元帅,说脑内冲击伤身的是祝元帅,可给他制造脑内冲击的恰恰也是祝元帅。
希望他们的目的地能给他一个答案。
束钧本以为祝延辰会顺便把自己送去官方接待处,再次也得是个有正常建筑的地方。结果他们只不过从一个危险地图换到了另一个。
着了地,束钧靠着石笋喘气,发烧的虚脱感遍布全身。
建筑物有是有,低矮的水泥建筑伏在地上,斑驳破旧,带有被蚀质侵蚀的灰黑。再四周只有些工作的净化机,勤勤恳恳地过滤雾气。这里连个据点都算不上,不像藏了什么惊天秘密。
两人一落地,祝延辰便带着束钧躲开监视器,一路朝建筑后门走。建筑内说不上简约还是简陋。它半边塞满仪器,半边挖有方形深坑。深坑里的东西束钧认得,一个小型蚀沼正在其中翻滚,悠悠然甩动液柱。
吃过大亏,束钧对这东西更加没好感。他蹲在机械后瞄了半天,仍然没有半点大彻大悟的预感。变化有倒是有,这里的空气肯定被侵蚀过,却让他感到舒服。
束钧刚打算转头发问,祝延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有人来了。
正门吱呀打开,一个身着厚防护服的人推车进来。车有两辆,上头放满鼓鼓囊囊的尸袋,能瞧见人体的形状。他——或她——将它们从车上卸下,放进滑槽,目送它们被蚀沼吞噬。
尸体们滋滋响动、快速溶解。
“对于蚀沼,你了解多少?”尸体处理的嘈杂声中,祝延辰开了口。
“……就游戏背景那些。”
游戏嘛,难免有些奇奇怪怪的设定。蚀沼是蚀质组成的聚合体,《侵蚀》的头号怪物。束钧只知道怎么对付它,没考虑过再细致的层面。
怎么就突然开始讨论游戏设定了?
“末日使科研人才出现断层。直到今天,人类对蚀质的了解也有限。”祝延辰说,“人们只利用过其中一点,继续看。”
束钧不解地扭过头,那人开始往小蚀沼中扔第二车尸体。
哪里不对劲。
第一车尸体分解得安安静静,第二车尸体却并非如此。不自然的土地波动、雾气弥漫、石块的嘎啦响此起彼伏,连临近蚀沼的墙皮都剥落了些。
那阵势有点像他们的异能,只不过相比之下微弱至极。
“第一车是正常死亡的平民,第二车是被蚀沼侵蚀的军人,后者尸体会和环境发生共鸣。侵蚀区的空气、水、土壤……它们蚀质含量不同,因此共鸣呈现的‘属性’也不一样。”
说到这里,祝延辰停顿片刻,看向尸体处理人。
束钧突然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寒意。时间正值深夜,面前景象显得格外阴森。
玩家会有些超然的能力或特质,这几乎是约定俗成的规则。事情过于理所当然,大家大多关注于技能本身,鲜有人会认真追究“这个技能实现要靠什么原理”。
按照祝延辰的说法,玩家要被侵蚀到什么地步,才能拥有那样的强大的异能呢?
“继续。”束钧说。
“蚀质会隔断信号传输、侵蚀机械关节,机械都无法代替人来设置净化机。有些人蚀质耐受力强,但人类再怎么特殊,时间长了只有死路一条……幸存者不多,净化工程牺牲又太大,社会根本撑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