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紧接着又爆出了安塞尔家族涉嫌军火走私之事!
他跟安塞尔家族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利益的联盟永远是最不可靠的,假如安塞尔家族出了事,那群疯狗一定会将他也拖下水,到时候他恐怕就不会是退位这么简单了,只怕是会被押上军事法庭,经历审判,锒铛入狱。
思及此处,纵使再心不甘,情不愿,他也不得不亲自前来拜访,一来是为了探探白玖的口风,看看他到底有没有掌握致命证据,二来是为了做一个交易。
一个保险的,最起码能够让他在最恶劣的情况下保住一条命的交易。
白玖之前的迷茫悲伤一扫而空,那些情绪就像是从未出现在他脸上过一样,他又重新恢复成那个冷淡的,居高临下的统帅。
他抿着唇,似乎是毫不意外首辅会深夜拜访,也对他手里的消息不感任何兴趣一般。
“已经不早了,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白玖并不打算给这位狼狈的首辅留任何面子,倦怠地靠在扶手椅里,轮廓在灯光下显得愈发深邃。
首辅忍气吞声,低声道:“听闻元帅最近在寻找郁小少爷,不巧,我手里有几条或许对您有帮助的东西,不知您是否愿意花些时间详谈?”
白玖眯了眯眼,压抑住内心近乎沸腾的情绪,将视线挪到一旁的灯罩上,不去看他,只轻声道,“我以为,首辅在屡次失败之后,应当不会再起那种愚蠢的念头了。”
首辅身体猛然一僵。
他察觉到白玖话里的意思,分明指的是他之前买凶监视暗杀郁涉之事。
心知绕不去这一茬,索性直接承认还比较坦荡。
“是,当时我是大头,也一心想让他死。”
白玖的眸色一下子幽深起来,他也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
“但那是之前,那时我只当他是个无足轻重的雄虫而已,但现在我比你更不想让他死。”
首辅努力挺直佝偻的腰背,不想输了气势。然而到了如今这个境地,自打他踏进统帅府的第一步起,他早就没有任何气势可言了。
“你也知道,他的身份在那搁着,不公开则已,一旦公开,我就是死罪。”
首辅不得不承认,当他后来知晓一切后,其实是有那么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庆幸那些杀手垃圾,庆幸郁涉命大,也庆幸有那么一股势力,一直在阻挠着他的计划。不然倘若郁涉真的一命呜呼,那么他首辅府上上下下几百口虫恐怕都要命丧黄泉。
“……”白玖转动了一下手里的一枚指环,似乎是在思索首辅说的这话的真实性。
片刻后,他开了口。
“你既然知道他的身份,就该知道这件事陛下也没有隐瞒我,”他云淡风轻,“那么我倒很想知道,你还有什么可用来交换的?”
首辅布满血丝的眸中闪过一道精光,他说,“我要看到那份名单上删掉我的名字,以及任何和首辅府相关联的信息。”
白玖半阖着眼,一道冷冽的眼风扫过。
半晌,他点了点头。
“可以。”
“我们英明神武,忧国忧民的首辅大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呢?”白玖不无讥嘲,干脆利落地调出了那份名单,然后当着首辅大面将所有和首辅有关的名字都删除掉。
“满意了?”他的指尖敲击了几下桌面,然后目光再次盯住了首辅。
“该拿出些诚意吧,阁下?”
……
“那天我被陛下召见,陛下和我说了很多,估计是觉得我快退了,因而也没怎么避讳。”
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上响起,上午明亮的阳光透过窗子洒了进来。
“科研所,你应该知道,但你不知道的是,你家那个小雄主,跟里面的渊源恐怕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更深。”
今天是帝国最高法院开庭审理安塞尔家族涉嫌贩卖军火的日子。
制服笔挺,眼神凌厉的军雌停住了脚步。他的面前是一道高大的双扇门,推开这扇门,他将站上原告席。而脑海里,几天前晚上首辅说的话,还在兀自回荡。
“能够以一当百,悄无声息地解决无数只训练有素的杀手虫,还能在你们身边潜伏那样久不被发现,这样的能力和素质,你觉得会是正常虫吗?”
“在他走之前,你就没有发现他的身体有什么异样吗?”
白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不受控制的鼔荡,他似乎能够听到它们极速冲过血管的声音。
他眼前不由得浮现一双素白纤细的手。那是郁涉的手,正死死地,用着与他十分不相称的力道,掐在那只杀手的脖颈上。
“你说。”他听到自己在灯下这样问,平静的声音足以掩盖内心任何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