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尉迟仪落座,开口:“司空,从今日起她便是第十位引魂人,由你教习。”
原来这干净俊秀的白衣少年名叫司空。
谁都不知道,小姑娘在心底默念了好几遍这人的名字,最终深深的记住了。
司空上前一步,抱手曲腰恭敬道:“司空遵命。”
只是,从开始说完到话毕期间,司空都没有抬头瞧她一眼。
尉迟仪交代了好些事情,最终先行一步。
大堂内只剩下她与司空两人。
这个司空似乎不怎么喜欢说话,但又并不给人冷冰冰的感觉,反倒让她想要主动靠近。
晚间的风很凉,吹得她不由得一连泛起好几个寒颤。
下一瞬,司空便解了他那干净的外裳递给她,“空山的夜晚,有些冷。”
这是司空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亦是看她的第一眼。
她一下愣住,又立马回过神来接过外裳,却是抱在怀中迟迟没有披上。
心中想,这么干净的衣服,要是被她穿脏了可就不好了。
衣裳被接过,司空便给她倒上一杯茶,再是道:“暖暖身子。”
很是简单的四个字,却让她再一次抬头直直注视这个明明面无表情却让她感觉到温柔的少年。
在被尉迟仪带回来的前一秒,她的家人全死了。
死于疫病。一家都被流放,除了她没有一个亲人幸免。
而这个叫做司空白衣少年,是在她历经大难之后第一个给她温暖的人。
所以,她记住他了。
她呆呆的瞧着他,终于鼓起勇气跟他说话,道:“哥哥,我,我叫青鸟。青色的鸟,据说……这是相思的名字。”自那之后,教习青鸟修行术的责任便落到了司空身上。
青鸟自己在十二空山处转悠过几圈,几乎看不见其他人,即便是有也都是些穿着一身干净得不能再干净的白衣的人。
但其实,能看见他人的几率是很小的。
空山很大,而这里的人却很少。
每日司空都会准时在浅水幽居等她,给她教心法,给她讲课,给她解答一些疑难困惑。但,每到时间结束时她便找不到他了。
司空这人给青鸟留下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守时,从没给她落下一节课,但也从没跟她一起多待一秒钟。
且,最打紧的是,这个守时的人修为还很高,人品也端正得很。青鸟从没见过司空不按规矩做事,或者发脾气。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司空便成了她心中先生的代名词。
在亲人还没被疫病夺去生命之前,青鸟家很是贫困,每日连吃饭都成问题更别说是去上私塾了。
后来家中亲人接连生命,不管能不能治好,药总归是要抓的。
有时候青鸟很是羡慕那些可以去私塾上学,可以跟先生一起学习的人,只是一直都得不到一个机会。
一直到被尉迟仪带进十二空山处,她这个愿望似乎开始实现了。
而她人生当中的第一位老师,就是司空。
这日,浅水幽居的课程结束,青鸟终于鼓起勇气喊住了司空。
司空回身,很是淡淡问她,“还有什么事?”
垂下的双手因紧张而稍稍握拳,青鸟上前一步,犹豫一瞬才将袖中的荷包拿出来,小声道:“四师兄,这是给你的……”
司空稍垂眼眸,映入视线的是一个月玄色荷包。
只是,他没有接过去。
青鸟道:“我来到空山后什么都不懂,多亏了四师兄我才熟络起来……这,这个荷包虽然做得不好看,但还是希望四师兄能收下……”
越说到后面青鸟的头便垂得越低,连声音都越发低。
司空面无表情,却道:“不必了,教习你是令主的命令也是我该做的,无需放在心上。”
听他这话的意思是不打算接了。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青鸟一怔一怔的收手,将荷包又塞回袖中,勉强挤出笑容,道:“那,那我就不为难师兄了……”
“还有什么事么?”司空淡淡问。
青鸟马上接话:“有!”
“何事?”依旧是淡淡的语气,只是司空的这种浅淡语气却一点都不给人距离感,反倒是让青鸟觉得这个人很寂寞,越发想要去靠近此人。
大脑在飞速运转,青鸟一指天上恰好掠过的大雁,马上道:“上,上回师兄教我的飞行术我,我有些不懂的地方……不知道师兄有不有时间再仔细给我说一说?”
司空那处有一瞬间的沉默。
虽只是短暂的一瞬时间,却是叫青鸟已经在心中过了千百种自己被拒绝的可能性。
但,最终司空说的是:“哪里不懂,我教你。”
兴奋顿时盖过理智,青鸟努力控制欣喜之情却还是忍不住流露出甜美的笑意,瞧着司空的眼眸也如有泉水流过一般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