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高台之上坐着的成皇帝和他的皇后,听到肃景墨声音点头道:“太子进来吧,莫误了吉时。”
“是。”肃景墨恭敬地应声,这才踏入殿中。
钦天监早已站在一旁,嘴里叨念着‘天赐之美’、‘龙凤达江’一番吉祥话,等他说完,肃景墨才跪下行了礼。
三跪九叩,皇帝皇后都等分别受了这礼,算起来就有十八个叩首,以往而言,太子向皇帝行了礼,皇后体恤儿子,都会免去这一礼,然后钦天监又会高呼皇后仁爱。
但是等肃景墨向皇帝叩完,一旁的皇后却一直没有发话。
肃景墨也不恼,挥开蔽膝,恭恭敬敬的跪下,完完整又来了一遍三跪九叩。
站在一旁的钦天监早就准备好的台词没了用,支吾片刻才磕磕绊绊说道:“皇后……恩……皇后……”
“母后养我二十二载,三跪九叩都是不够的。”肃景墨没有站起身,眼眶似乎还有些微红,接过钦天监的话,崇敬地望着高处的皇后,抬起手抹了抹眼角,声音带着丝丝颤抖,“母后待我太好,这日大婚恐误了吉时,他日再领着太子妃来向母后请安。”
可是肃景墨说出这话,殿内的人更是低垂下了头,不敢去看皇后的脸色。
钦天监在肃景墨一旁,看着平日狠戾的三皇子一副感天动地的模样,忍不住心里一抖,二十二载养育?谁人不知这三皇子非皇后所生,打小便被皇后送出了宫?
皇后原是大皇子的母妃,前太子出巡三皇子与他一同坠崖,但太子死了,三皇子却是受了些伤而已,取代了太子位置,这皇后怎可能待见三皇子?
这三皇子揣着明白装糊涂,还装得一副母子情深模样……
皇后被落了面子,心中满是恨意,但地下跪着的肃景墨却是红了眼眶,她咬着银牙,也只能装出一副慈爱模样道:“那昀之改日领着太子妃来陪陪母后,今日大喜,看着时辰也该去林府了,下去吧。”
肃景墨也懒得在今日与皇后周旋,叩首以后,便退了去。
但是旁人没有注意,覃程站在肃景墨一旁,却是看得清明的,望着皇后那副强装冷静的模样,肃景墨分明差些笑了出来……
只是,肃景墨离开大殿却没立即离开皇宫,而是往西面走去。覃程有些疑惑,自然是跟了上去。
等到看到香火,覃程便明白肃景墨这是来了哪儿。
他曾经听肃景墨说过,肃景墨的生母在他出生不久,便离世了,肃景墨这应当是来给他母妃上香的。
大绪的礼制,如果生母是妃嫔,还要到生母面前行二跪六叩礼,肃景墨母妃早年便死去,按理说是不需要去叩礼才对。
但是,他还是来了。
守着祠堂的宫人见肃景墨来,便急忙叩首迎接,肃景墨只点了点头,让仆从在外等着,独自一人进了堂内。
宽大的祠堂正中供奉着历代皇帝的排位,一旁是皇后的牌位,妃嫔不是正妻,只能放在后边,沾染一点香火。
肃景墨没有按照礼制先供奉先皇,而是径直往后走了去。
覃程见状急忙跟了上去。
不同于刚才在皇帝皇后面前的敷衍,亲自给‘容妃’上了香,肃景墨才慢慢跪在软榻上。
这便是景墨的母亲吧……覃程望着牌位上容贵妃几个字,心里一动,也跟着跪在肃景墨一旁,肃景墨叩首,他也毕恭毕敬的叩首,整整三跪九叩,肃景墨一个不落的叩完,覃程也一个不落的叩完。
肃景墨没有说话,覃程却在肃景墨起身离开后,又呆了一会儿。
跪在软榻上,覃程想了好久,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便再叩了一个头,“我求您保佑他。”
说完这话,覃程才起身去追赶肃景墨。
无论覃程再不愿,时辰一到,肃景墨太子府还是鸣炮奏乐,发轿迎亲。意气风发俊朗非凡的太子,銮仪卫预备红缎围的八抬彩轿、 乐队、盒队,年命相合生辰无忌的内务府总管,一人率领属官二十人、护军参领一人率领护军四十人,浩浩荡荡、鱼贯而出。
天家太子亲自迎亲,阵仗非凡,轰动皇城,整个中都城街道挤满了看热闹的城民。若不是禁卫拦着,只怕会冲撞了迎亲队伍。
跟队的女婢,手里拿着篮子,边走边给道两旁的孩童们递果子糕点,都是中都城最有名的糕点铺连夜赶制的。
林家在中都城西北面,从东宫到西北,肃景墨特意早早出门绕了远路,给半个中都城都派了糕点,热闹非凡。
等到了林家,时辰刚刚好。
接了新嫁娘,又添了林家嫁妆,回程更是浩荡。
酉时,日头将西斜,到东宫外,仪仗停止、撤去,众人下马步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