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进化了？不要以为我这样我就怕了你了，不过是刚刚进化而已, 我可是天干卫队的精英！”
耳边虫子叽叽喳喳的废话格外扰人, 黑帝斯皱眉抬了抬手指。肉眼不可见的微粒从他钢翼上飞起，被风吹到黑戊身前，又经由他说话时的气流呼吸进体内。
黑戊觉得有些热，他扯开了领口, 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形：“我可不怕你！来啊, 打一架啊——”
越来越热了, 短短几秒的时间里黑戊觉得自己仿佛被丢入了油锅，一股由内而外的高热侵袭了他的肉/体和精神，连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白气。昏沉痛苦之间黑戊想要脱掉衣服, 伸手却摸到了一片血红的粘腻。
那是一层皮肉，刚刚还好好长在他胸前的肌肉组织蓦然变成了腐烂瘫软的肉皮, 被他脱衣服的动作带下老大一块。
高热模糊了黑戊的视线，他缓慢滞涩的将手伸到眼前，艰难的打量着那摊血红色的马赛克到底是什么。然而还没等他看清楚, 眼前突然一空。
他感觉不到自己的手了。
手掌的腐烂脱落仿佛是一个信号，在接下来短短十秒之内，黑戊的身体各部位组织纷纷衰竭崩溃，他连惨叫都没能发出来便化作了一滩血糊糊的烂肉，连人形都分辨不出来。
从始至终，黑帝斯都没有看他一眼，杀掉一只天赋虫在此时的他看来不过是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这一切都落在了安晚眼中。
虫族的霸凌、夕阳中的重瞳、莫名垮塌的床板……此前所有的疑点都有了指向。
安晚静静的看着黑帝斯，切开痛觉神经的传感之后他的声音稳定了许多：“你果然是虫族。”
黑帝斯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我不是……”
他的钢翼因情绪激动而扇动起来，超过三米的翼展完全撑开之后遮盖了所有阳光。安晚看着那六片与众不同的黑色钢翼，忽然自嘲的笑了笑。
“所以现在呢，该你享用战利品了？”
精神系异能者的大脑从来都是虫族最爱的食物。
黑帝斯手足无措的解释着：“我没想吃你，不，我想……但不是那种，我从来没想过伤害你！安晚，你相信我，我伤害任何人都不会伤害你的。”
小朋友撒娇是可爱，两米三的壮汉撒娇就有点不忍直视了。
安晚现在对这位白发男子一丁点熟悉的感觉都没有，听见他的辩解不自觉便扭开了头：“如果你没打算动手，那我就走了。”
刚才黑戊那一击翼展切得极深，他不用手兜着的话肠子都快流出去了。好在屏蔽了痛觉的他行动无碍，接下来能找到治疗舱或者组织修复液就最好了，先回考场营地。
安晚迟缓的站起身，却因为小腿骨折而差点摔倒。
黑帝斯手忙脚乱的接住他，一不小心撞到了伤口。安晚倒是没什么，他吓得脸色煞白：“对不起对不起！疼不疼？我真的该死，你别动，快别动了，我让你拿组织修复液过来。”
话音落后，黑帝斯张嘴发出了一道低频声波，以人类的听力根本无从分辨。“吩咐”完低级同类之后，黑帝斯小心翼翼的抱住安晚，确保自己身上坚硬的虫甲不会硌到他的伤口。
“放开我。”安晚说。
黑帝斯低着头垂着眸，假装没听到。
这副装聋作哑的模样倒是和安晚心中那个自卑孤独的白发男孩对上了号，他一时心软没用精神力攻击他，那口愤愤之气下去后想再提起来就难了。
安晚叹了口气：“其实我早就猜到了，但是你为什么要在我面前展露出来呢？”
黑帝斯低着头，声音有些可怜：“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这样了，”他默默观察了安晚几个月，对他的偏好了如指掌，专挑戳他心窝子的话说，“我从分裂开始就是你看到的那样了，从来没有杀过人，真的，阿晚相信我，我绝不会骗你。”
“安晚。”安晚拒绝了那个亲密的称呼，但语气确实柔软了不少。
黑帝斯有些失落：“从小就没人喜欢我，你是第一个喜欢我的人，所以我也喜欢你。阿晚，我可以帮你做任何事，如果你想要的话——虫族、人类、兽人，无论是谁我都帮你杀。”
他指着不远处那摊烂肉，认真的说：“我现在很厉害了，螳螂也打不过我。”
安晚没办法面对那双真诚的眼睛，只能岔开话题：“他们是你的同族。”
黑帝斯摇头，无情而冷漠：“不是，黑帝斯没有同族，只有阿晚。”
“我是人类，”安晚点醒他，“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要你。”
风吹过，夹杂着薄荷香的血腥味向远方飘去，缠绵得宛如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