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也不打算给你吃。”御景咧开嘴笑起来,毫无情趣地答了话,也不管羡鱼反应,又在兜里摸来摸去。
这兜连着芥子空间。
羡鱼却不知道她是能掏这么久的。
皇帝不急太监急。
羡鱼这样想着,心态竟也奇迹般地平和下来。
御景从兜里掏出一把琴来。
“给你的。”
大约是琴极宗哪个弟子的法器,被御景顺出来了。
许是担忧羡鱼说她私盗他人财物,御景解释道:“那小弟子对我十分不客气反倒被我揍了一顿,说是献这把琴作孝敬。”
御景已有几分山大王的作风了。
羡鱼接过这把琴,却不想琴中忽然掉出一把又长又细的……
剑。
羡鱼双手抱着琴,看着御景平平无奇地捡起了剑。
沉惜感受着这段记忆,却几乎要惊叫。
御景拿起了剑,随手比划了两下。
羡鱼眼中的御景似乎对这个剑没什么兴趣,她随意地舞了几下,就将那剑重新挂回琴里。
羡鱼只是觉得这往日看惯的少女眉目忽地变得更加动人了。
沉惜作为后来人,却注意到了御景的眼神。
寒星一般。
剑一般。让一名剑仙拿到剑会发生什么事呢?
当夜沉惜并未入睡。
记忆里的羡鱼并未多想, 沉沉睡去。可桃木之中的记忆本就混合了羡鱼与御景两个人的,沉惜也因此发觉了许多别的事。
御景的脚步声很轻。
她的脚印被埋在风雪里,很快就瞧不见了。
羡鱼此时修为更高一筹, 沉惜就隐在御景身后不远,看她取剑、拔剑,再刺出第一剑。
此后御景的剑势便如百川入海一般, 起初还有些阻塞, 但一遍下来,她身上的经脉都被悉数打通。这本该是十分痛苦的事情, 可御景却在笑着。
冷风令她的嘴唇发白、大雪令她的眼睫沉重,可她的剑却被月光照得雪亮。
天地间的灵气被御景手中这一剑带动, 都纷纷汇进她的身体里。各种形态的灵力各有其特点,有的狂暴有的温煦,有的炙热有的寒凉, 却都由那剑尖指引着, 在御景身周次序排列, 而后汇入她的体内。
月色渐暗, 苍穹之上隐隐传来雷电之声。
那雷将落未落, 在天顶盘亘了许久。
直到御景将剑收回鞘中, 这雷才不甘离去。
御景最后若有所觉地看了一眼沉惜在的方向。
那被孝敬来的剑已一寸寸地断裂。美丽的白色剑身落在雪地里,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
少女御景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甚至那气息都没有化成雾气。
她似乎不再冷了。
雪色与月色之间, 她……
她并非那第三种绝色。
御景只是比它们都要冷锐一些, 因此成了一片空茫中唯一不同的色彩。
顾不得其他,沉惜飞快地离开,双手不自觉地轻颤。
这种修炼的速度未免太过可怕,也太过不讲道理。
仅仅只是叫她摸到了一把剑, 仅仅只是那样轻轻地挥舞着,御景的修为竟然就这样以一种可怕的速度上窜。
沉惜甚至觉得,这时的御景已快要飞升了。
她回到两人临时的住所,抹去痕迹。
几乎是前脚后脚的事,沉惜将将躺下,御景就已经开了门。
一个尚带着几分热气的身体凑了过来。
御景本该是极冷的,可此刻她的温度并没有让羡鱼感到丝毫不适。
沉惜固然醒着,羡鱼一双美目却紧紧闭着。
此刻御景所见的便是合着眼的羡鱼。
沉惜感到她将手指插进了自己的发。
御景的手指细而长,这些年养着也还算光滑。她轻轻地抚着羡鱼的头发,倒是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羡鱼合着眼,却并未睡着。
御景沉默着勾画羡鱼的眉眼,一路向下停在了她淡色的唇上。
她忽然笑了一声。
沉惜还等着她下一步的动作,御景却已先一步将头靠在她的胳膊上,闭上眼什么都不说了。
这算……什么?
沉惜有些茫然地感受着羡鱼的情绪。
有不安、有惶惑,亦十分欣喜。
琴极宗掌门或许已经看出了两人之间有所不同,羡鱼却仍旧懵懂。她长于山间,一心修道又桀骜不驯。她或许察觉到自己同这女孩的关系已不像她最初设想的那般纯粹。
可她还没有想得通透。
“昨晚……你去做什么了?”羡鱼第二日问。
御景窝在她怀中,闻言迷糊道:“看雪。”
羡鱼沉下脸来,将被褥掀了。
突如其来的冷气直扑御景脸蛋。
羡鱼自己先抖了抖。
御景这才睁开眼,揉揉眼,打了哈欠。此后她才不疾不徐道:“不是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