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拂罗万万没想到的。
她本以为自己带了可爱的小动物来,怎地也该能讨到上司的欢心……抑或是拉进彼此距离。
怎么就不妥了?
她干涩地说道:“是小仙未能考虑周全, 小仙这就去换。”
拂罗走得颇为失意。
御景瞧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难免涌上愧疚之意。
可她的唇角却诚实地翘起来。再瞧那地面便觉得光洁如镜,再看那纱幔也更觉得当中透出的光是那般温柔怡人。
拂罗一眼瞧见了沉惜。
沉惜比前些日子黑了些,站得也直些,行动间利落干脆。
“沉惜神君。”拂罗笑盈盈地行了一礼。
沉惜一眼就瞧见了她手中捧着的玉蟾。
原来拂罗实在喜欢这玉蟾,虽将其余几个都收了,却还是留了一个在手上把玩。
沉惜问:“拂罗仙子这手中的是……”
拂罗昂首骄傲道:“这是月宫送给我们神君的玉蟾,承蒙神君不弃,将它们赏赐于小仙,小仙现在正要去把这些送回居所。”
“……原来如此。”沉惜露出微笑来,“那你去吧,我自个儿去找她。”
沉惜走得不慢,片刻后便看见御景站在中庭下舞剑。
她的剑势浑然天成,手中招式衔接行云流水般,步步精妙。那剑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快,渐渐地只剩下一片残影。这是个很奇怪的现象。舞剑之人的影子仍旧十分清晰,可那剑却像是融进了一呼一吸之中,寻不到踪迹。
“御景。”沉惜喊了一声,“你听一听。”
御景正好侧身与她四目相对。
这神君本就不是个安分性子,手中执剑,脚下腾挪几步便靠近了沉惜。如虹的剑光在两人之中穿梭反复。被剑光包围的沉惜只能感觉到那剑锋轻轻转过的寒凉之意,却看不见剑刃真正的实体。她微笑着垂眸,不进也不退。
御景赞道:“是了,这该叫做‘美人如玉剑如虹’。”
沉惜的笑容越发深了。
御景像是得了趣一般,身法愈加变幻莫测,像一阵风一般无影无形。
中庭的落花纷然,却未曾被这剑招干扰到分毫。
沉惜忽道:“神君这招式,倒是俊得很。只是耗费颇多,还是用灵药多补补为好。”
像是刻意安排好的一般,沉惜唇角一翘:“我特地从月宫讨来几只玉蟾,拿来给神君补一补身子。”
御景:我不会再快乐了。
她皱着眉,绞尽脑汁、冥思苦想,从口中憋出一句:“这……我记得月宫极阴极寒,这与我的属性不相合……想来收益应是不大的。”
“倒是沉惜你,大可用此物滋补身子,从前魔尊留下的那些暗伤也好早日消除。”
沉惜收了笑容,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御景心里咯噔一下。
不好,莫不是沉惜恼了她?
可这玉蟾,她必不会碰一下。
御景想了想,凛然道:“你自个儿用吧 ,不必刻意想着我。”
沉惜张了张唇:“我自然是要用的,可我想着好东西总该同你分享才是,这才巴巴地送来了。怎地……”
御景的头有点大。
……难道说,她要承认自己害怕这玩意?
其实可以迂回一些。
她道:“实不相瞒……我幼时曾被蟾蜍咬过,此后便对这小东西亲近不起来。”
“那神君同我啖其肉,饮其血,岂不是正好?”沉惜笑着问。
御景这才察觉出不对来。
她不由得摇摇头,失笑道:“你近来愈发促狭了。就空手套白狼……硬诓我呗。”
可笑完了,不免又问:“你如何知道我怕这玩意儿的?”
“神君慧眼,何不自己猜猜看?”沉惜并未正面回答,只是叫御景自己去猜。
御景懒得猜这玩意,摊开手索性破罐子破摔道:“左右你不会告诉旁人,咱俩何等亲厚,知道这些事也无妨的。那我又何必废那个力气?”
沉惜笑:“谁要与你亲厚?”
两人正笑着,却听见一阵脚步声,拂罗捧着她的玉蟾去而复返。
沉惜率先上前,皱眉道:“拂罗仙子这是怎么了?竟如此慌张?”
拂罗已失了同她辩白的心情,咬了咬发白的唇,道:“不好了……陛下命人传来消息,说是……湛都神君于前线陨落了!”
湛都是天界战神,算是公认的天界最强者。御景虽强,却不常现于人前。可湛都却不同。魔尊继任以来,多少次进攻人世与天界。却都是湛都率兵将人拦下来的。他无疑是天帝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剑。
可在场的三人中,却只有拂罗一人是慌张着的。
沉惜有些怔然。她想起先前湛都来找她说话时的场景。湛都平日里便性情霸道、自视甚高。那日却破天荒地说了许多煽情的话,竟也不找御景比试了,一门心思同沉惜说了不少似是而非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