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焜瑝什么魔尊的……
她口中却道:“陛下日理万机,自是不能亲自动手。倒是难为神君你要担此重任。沉惜虽不如陛下那般强大,却也愿陪在神君身侧……”
御景尴尬地缩了缩手,问:“沉惜你今日说话怎么怪模怪调的?”
沉惜:糟糕,下意识就这么说了!
这下更尴尬的人变成了沉惜。
她从前从不觉得这样说话有什么不对。可自从遇着御景之后……或者说不甚分明地知道了前世的些片段之后,她心中便对这样的说话方式有些排斥。
对别人倒还好。对御景这样说时却总觉得自己在被什么东西注视着。
像是背离了什么。
“去杀了魔尊之后呢?”
听这语气,似乎魔尊伏诛已是板上钉钉之事了。
御景很高兴她这样相信自己。
不过——
“不是那之后,我得先带你去一趟海界。”她说着,有些生气,“焜瑝那家伙也是抠门,让你同我一起去竟也不赠些护身法器。索性我姐姐富有四海,挑些予你应当不是问题。”
御景的握剑的手离沉惜的脸还有些距离,只虚虚描绘着。
“我为人时攒的那些器物还不够看,只好借姐姐的用用。不过你不必介意,我同阿姐向来亲厚,这些事她是不在意的。你到了海界尽管挑。到时打起来难免顾不上你。”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得拿合适的法器戴上。”
沉惜哭笑不得。短暂的无奈之后心里却有些沉重。
她同时也注意到一件事。
御景已默认了要带她上战场。
这算什么呢?天帝要她同去,借的是怕御景发狂魔化的托词。御景却也叫她去。莫非这景剑真的有出鞘——有了结御景的一天么?
那头御景已规划得极好:“到时沉惜你就提着魔尊的头回去见焜瑝。保不齐他给你封个更大的官当当。”
沉惜这才察觉出不对来:“你不与我同去?”
御景理直气壮道:“我自然是回姐姐那里呆着。再不来天界的了。”
“那我呢?”
御景道:“你升官呀。”
沉惜:“……”
好!气!人!
沉惜脑内一片空白。
她头一次这样想骂人想打人,手指攥得发白。
眼前这人……竟从未将自己放到她的未来中去吗?
沉惜自认真心待她,却未曾想这一切竟要结于一声轻飘飘的“升官”。
她最终没发怒,唇翘的老高。
花影婆娑之下,那张桃花面竟狰狞得像来讨债的女鬼一般。
“既如此,倒要多谢神君了。”
御景瞧着她,半晌也露出笑来,大方道:“咱俩何等的关系?倒也不必道谢。”
沉惜觉得御景的目光,竟与从前也没什么不同。
似乎仍是漫不经心的、潇洒的,有些寂寥,将人心照彻。
御景缓缓靠近了沉惜。
她比沉惜要高一些。手微微一抬便轻易抚上了她的脸。
这下两人方才隔着的距离也就没有了。
只听她轻声道:“只是去海界却不能叫你手下的剑仙跟着……若直愣愣地走了倒也不好……”
她絮絮地说了许久。
沉惜最先只顾着生气,慢慢地倒也将她的话听了进去。又似乎不太着恼了。
“神君心里是个什么章程?”沉惜问。
御景咧嘴笑起来。
我把你打晕啊。
这剑仙无声地比着口型。眼中闪动着促狭的光。“我想着焜瑝若是知道你是自个儿跟着我跑了, 怕是要气急。于是便打晕了你。”
“这是权宜之计。”御景侧过脸道。
沉惜将将恢复意识,就看见水幕之中站着个朦朦胧胧的人影,瘦且高。
她已笑出声来, 问:“你就没想过我不愿跟你走?”
御景转过身将手递给她,口中道:“没想过。”
日光透过渺远浩瀚的海水照至龙宫时,已然十分微弱。可是明珠铺设的地面却将海底照得一片亮堂。
不知名的游鱼在两人身边穿梭。
沉惜是桃花所化, 海水咸涩, 并不十分对她的胃口。
御景塞给她一丸丹药。
是甜的。
沉惜嚼了嚼,问:“这是做什么用?”
御景道:“日精。”
对方似乎是真的将她当做一棵树来照顾了。
沉惜赤着脚下了榻, 这才惊觉自己换了一身衣裳。浅色的鲛纱如梦一般罩在身上。仙神的衣裳并没有合体一说,沉惜此时只觉得被一块不大的云裹着。
“……”她稳了稳心神, 问道,“是谁换的衣裳?”
御景只勾着嘴角笑。她的笑意并不外露,如同那被海水挤成丝丝寸寸的日光一般, 轻易发觉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