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能让司千瑾在这里等……钟棠垂眸一思,莫不是太渊那位几乎不露面的观主,亲自来了,也在御书房里?
楼公公似瞧出了钟棠的疑惑,像是闲聊般地说道:“说起来也是赶巧,今日宁王殿下与司道长说是在半道上碰到了,便结伴一同来的。”
钟棠眼眸稍抬,这若是司千瑾一心往宁王身边凑,倒也是常事,但宁王如今对司千瑾,又是怎么个态度呢?
这么想着,那御书房的门忽得便开了,楼公公冲两人略一弯腰,告辞道:“真人应是要出来了,老奴且进去伺候了。”
李避之亦向他行礼作别,果真没多久便看到问威真人头一个走出了御书房。
而跟在他身后的人,钟棠倒也认得,却是那少年阿寄的主子,庆妃的儿子——端王。
问威与端王虽一前一后地走着,两人却并无什么交流,只是在作别时互相作揖而拜,钟棠却觉得,这二人并没有表面上那般疏离。
端王之后出来的,便是宁王了,他刚一出来,那司千瑾便迎了上去,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宁王倒像是与他又亲近了不少,两人低低地不知说着什么离开了。
钟棠刚要拉着李避之的手,再嘲弄几句司千瑾终于得偿所愿,却无意间看到宁王之后,御书房里又走出了一个身穿王服的人。
他面相上比宁王与端王要成熟许多,估摸着倒像是三十余岁了,更令钟棠意外得是,他的肤色与眼睛,竟也像是掺了异族的模样。
“那是丰王,”李避之适时地在钟棠耳边说道:“他是陛下的长子,母亲也是位和亲的公主,因其国势衰微只做了陛下的姬妾。”
所以生下的儿子,便只能被早早地封王,彻底无缘太子之外。
钟棠远远地看了那位丰王一会,可很快便被气势汹汹而来的问威,夺去了视线。
“你果真还是跟来了!”
有的时候,闷气憋着憋着,憋到身心俱疲的时候,也就憋没了。
钟棠气了整整一晚,到如今当真见到问威时,忽得只觉不想搭理他,只靠在李避之身上,懒懒地说道:“劳二师兄惦念那么久,钟棠怕二师兄见不到我心里着急。”
问威狠狠地振振衣袖,压着怒气说道:“那小师弟当真是思虑周全。”
“多谢二师兄夸奖。”钟棠照旧靠在李避之的身上,随意地作出行礼的手势:“钟棠受之有愧。”
“阿棠。”李避之终是忍不住,低低地唤了钟棠一声,还不等钟棠生气,便对着问威说道:“二师兄,是避之不放心留他一人在外,故而才带入宫中,还请师兄息怒。”
“不放心他一人留在外面,这外头是有什么妖魔鬼怪,能生吞了他不成?”对着李避之,问威总算是能顺过气来了,刚要继续训斥,却听李避之说道。
“临安之中,自是有比妖魔鬼怪更甚的东西,二师兄该是明白的。”
这下问威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又看了钟棠与李避之半晌后,执着手中的旧拂尘,转身说道:“走吧。”
问威说要走,却并没有出宫,他也并不需旁人带路,径直入了那御花园,来到芙蓉池畔,隔水便能望到对面的长廊。
“你们去见过庆妃了?”问威面向芙蓉池,却也不需李避之他们回答,便又问道:“看到她手上的印子了吧?”
“是,”李避之点点头,又从钟棠手中接过凝结的朱砂汁:“那印便是由此烙成的。”
问威回头看了一眼,挥手间朱砂汁又凝成了两寸见方的小印,恍然可见荣王李修承的名字。
“荣王,许久未见此封号了。”
“师兄可知当年之事?”前太子出事之时,李避之正与元初真人身处西隶荒漠,并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世人传什么“无端而反”,他却是不信的。
“当年,”问威摇摇头,一向冷肃古板的脸上,竟显出几分讽刺的笑意:“我自然知道,但归根结底,却又不知道。”
“我只能说自己知道的,其中有多少是可信的,你们自己分辨。”
一切似乎都起于当年,大崇镇守南海的宋家,忽得便起兵而反了。
这是大事却非什么难事,皇帝不过是调了临近几省的兵力过去,不出三月便彻底平定的叛乱。
“可就在清查宋家的时候,却发现了他们与前太子私下相通的书信。”问寂的声音极为低沉,回忆这那段过往:“于是陛下便暗暗派人去东宫探查,没多久就在前太子处也查到了与宋家的书信。”
“那前太子可有申辩?”尽管已然知晓结局,钟棠还是不禁开口问道。
“应当是有吧。”问寂摇摇头,也没心思再针对钟棠,只是叹了口气:“前太子被传召入宫,与皇帝独处于殿中……第二日早朝时,众臣们看到的,便是他饮鸩而亡的尸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