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前脚刚回金乌观没多久,甚至还未走过元翊殿时,便看到李避之与问威步履匆匆地走来。
钟棠起先见了问威便想躲,可又多瞅了一眼,见着这两人脸色似乎都不怎么好,于是脚下的步子也顿了顿。也就是这么一顿,便碰到李避之恰好看过来,叫住了他:“阿棠。”
李避之这么一叫,问威自然也就注意到了他,钟棠索性便不躲了,朱衣随行而动,很快就蹭到了李避之的身边,面上有礼地向问威笑道:“二师兄今日可好,我从铺子里新取了些糕饼来,过会就给您老人家送些过去。”
问威早已被钟棠气惯了,如今听到什么“老人家”不“老人家”的,全当时耳旁风,冷声说道:“不必了,你且自己好生留着吧。”
钟棠勾勾唇,刚想再找个由头呛他两句,却又听问威对李避之嘱咐道:“刚刚那件事就这么定了,此次关系到西隶与大崇两国之交,万不可松懈。”
“西隶?”钟棠听后一愣,随即便问了出来:“西隶怎么了?是与那位公主有关吗?”
问威自是不愿与他费口舌,还是李避之解释道:“是,刚刚镜花楼那边传来消息,西隶公主无端昏厥不醒,已有两日,恐是妖邪作祟。”
果然还是出事了,钟棠心中暗沉,极是不希望是阿寄在这件事上犯了糊涂,进而问道:“那如今怎么办,是要去镜花楼查看吗?”
“是,”李避之看了问威一眼,而后又与钟棠解释道:“二师兄的意思是,此事涉及邦交部分,由两观主事出面,先将事情压下。”
“镜花楼中之事,还是要我先去看看,究竟是何情况。”
钟棠想都没想,直接说道:“我也一起去。”
“不准!”李避之还未说什么,问威先是一声低喝,但钟棠却是连听都不听,就站在李避之的身边。
这下问威反倒什么都不想说了,依着前几次的经验,自己那个平时怎么看怎么规矩的师弟,只要一遇到这小妖精的事,便八成又要与他对着干。
果然,李避之握了一下钟棠的手,就要对问威开口劝和。
问威见状,是半个字都不想多听了,直接一甩手中的拂尘:“罢了,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说完,连看都不想再看钟棠一眼,转身就走了。
钟棠看着问威心塞离去的样子,顿时觉得今日当真是天朗气清,连吹到身上的秋风,都舒爽不少。
可他转念又想到镜花楼的事,隐隐觉得怕是真的与阿寄脱不了干系,心思便又重了几分。
李避之转目看看钟棠的神色,前几日钟棠与他提那晚发生的事时,他便记了下来。如今看他这般模样,自然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伸手摸摸他的侧脸:“情况究竟如何,还是要先去看了才知。”
钟棠也只得点点头,依在李避之的手臂旁,一同出了金乌观,往那镜花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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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仅是于其外,看那镜花楼之画栋朱帘,便觉精妙夺目。
如今走进其中,近观那布置摆设,所用木料接处处雕花绘彩,那金玉之类的饰物更是琳琅满目,仿若每行一步,便得一景。
只可惜,如今这楼中的气氛,却着实压抑。
公主出事,使得原本便身在异国的西隶人,越发警惕多疑。连皇帝直派的开明卫,都不许放入其中,镜花楼上各处均为狼面的西隶人所看守。
而钟棠与李避之进楼之时,亦是经重重盘问搜查,幸而李避之所佩戴是把木剑,才被放行而过。
但是即便如此,两人进楼后,身边依旧跟着三四个狼面的西隶人,时刻看守他们的一举一动。
这般情形下,钟棠有心与李避之说些什么,也难有机会,索性一路上安稳下性子来,默默地看着镜花楼中的情况。
那几个西隶人将他们带到了三楼,一面仕女图屏风前,而后与那里看守的人不知说了些什么,想来应是通报的意思。
说完后,那看守的狼面人便转身进了屏风之后。
过了没多久,一阵脚步声响起,虽未见其人,但钟棠却隐隐觉得,这脚步的主人与其他狼面西隶人,有所不同。
他不仅抬头与李避之对视一眼,随即从李避之的眼中,也得到了认同的回答。
屏风那面的脚步声已临近,转而一个身材高大的西隶男子,便走了出来。他身上所穿的衣物与面上所戴的狼首,与其他西隶人并无不同,但钟棠却已认定,此人多半不简单。
“两位,公主就在里面,请吧。”
就在钟棠思索之际,那西隶人已用着不甚流畅的大崇话说道。
李避之略一点头,目光似无意地从那人身上划过,而后也并不像以往那般客套作礼,只是于袍袖之下,握握钟棠的手,便与他一起走到了屏风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