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五家纸扎铺子,分别是梁师傅的城南纸扎铺、杨师傅的杨记纸扎铺、李师傅的李氏纸扎铺、刘师傅的刘氏纸扎铺和何师傅的平安纸扎铺。
除了梁师傅是新来的外,其余四人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这么多年的同行自然免不了摩擦。
不过,杨师傅认定了杀死她儿子的是李师傅和刘师傅,原因却不是什么同行竞争。
杨师傅是这里唯一的女师傅,也是一个分外好强的人,不然不可能在行业对女性的排斥下杀出一条血路来。
她年轻的时候跟李师傅定过亲,结果李师傅中途变卦另娶他人,被下了面子的杨师傅这些年就没给过李师傅好脸色。
李师傅有一子一女,他这人有些古板,儿子不喜纸扎,而且没什么天分,但李师傅把他当成继承人来培养,不许他干别的。他的女儿也到了要婚嫁的年纪,李师傅觉得自己家世代做纸扎,女儿也应该嫁在同行家才好。
李师傅的女儿跟刘师傅的儿子往来甚密,但李师傅看不上刘师傅一家,死活不同意这件事。
有适龄儿子的同行就只有杨师傅和刘师傅,李师傅不同意女儿嫁去刘家,于是找杨师傅商量儿女亲事,结果自然是被一顿臭骂赶了出来。
要说这也是李师傅活该,但李师傅却觉得杨师傅一个女人干这一行本来就不合适,他肯来商量亲事是抬举她,被骂了一顿自然跟杨师傅关系更差。
而刘师傅呢?他也觉得这件事是下了他的面子,瞧不起他和他的儿子,平时没少对另外两家使绊子。
因为儿女的事,这三家关系更差,这也是杨师傅咬死她儿子的死跟这两人有关的原因。
燕楼站在街边看三人争执,虽然都是年近半百的人了,但或许是这些年积怨颇深,几人吵起架来毫不顾颜面,让街上的人看了好一会笑话。
李师傅扯开杨师傅拽着他胳膊的手,抖着胡须低斥道:“你差不多得了,也不看看这什么地方,你不嫌丢人我还丢人呢!都说了这事跟我没关系,你少来找我麻烦!”
“丢人?”杨师傅气得发抖,“我儿子都死了,我还管什么丢不丢人?我告诉你姓李的,今天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你们家就给我小心点吧!别以为只有你们有手段,老婆子我也不是吃斋的!”
“给你什么交代啊?”刘师傅怒道,“都说了不关劳资屁事,你个老虔婆少血口喷人!”
“不关你事?”杨师傅“呸”他一声,“咱们谁不知道谁呢?就你那些下作手段,谁能比你更可疑?”
见杨师傅松手,李师傅捋着胡须也附和了一句,“这事大家都知道,况且前几天你争取的一个主顾选了老梁家的东西,别说你没怀恨在心。”
刘师傅唇角一抖,大声吼道:“放屁!你们有证据吗?没凭没据的事别瞎说!”
“对你还用得着证据?就你以前办过的那些事,除了你还有谁……”
燕楼看了一会就转身离开,这个副本的核心是梁师傅的纸人,他得先去城南纸扎铺看看。
毕竟他不是进来闯关的,也不是来解谜的,他是来收拾叛逆的纸皮小崽子的。
城南纸扎铺发生了惨案,虽然屋内的尸首当天就被人抬走了,但之后出了纸人活过来的事,这处地方没人敢靠近,连周边的铺子都纷纷关了门。
燕楼推开门,阳光照亮了铺子里的纸人纸马、金山银山,也照亮了地上大团暗红的血迹。
童男童女一左一右立在柜台前,苍白的纸脸、栩栩如生的五官,还有和血一样艳红的脸颊、嘴唇,看起来分外瘆人。
在童男童女后边,还跟着宝相庄严的菩萨、披甲执锐的将军、拉车的高头大马等,还有诸多功德牌坊、亭台楼阁、摇钱树、聚宝盆、纸扎船之类的物品。
在纸扎行当有个规矩,无论人畜,纸扎的东西不能点睛,要是点了睛就会招来恶鬼进驻,给人带来祸事。
梁师傅自然是遵循着这个规矩的,他的纸人在烧之前不会画上眼睛,但偏偏事情有些巧。
燕楼站在童男童女面前,抬手抹向它们的眼睛部位,那里各有一片暗红的污渍,是梁师傅死时溅上去的血迹,不知道被谁勾勒成了两双眼睛的形状。
他的手还未触到纸人,童女猛地咧开那张红艳艳的嘴,一双手忽然变得扁平如刀,狠戾的劈向燕楼的胸口。
三和九立马抽刀砍过来,尼克勒斯指尖微动,几缕蛛丝飞射出去,捆住了一旁动起来的童男。
燕楼抬手,两指截住扁平的纸刀,笑着说:“你们装得不怎么好。”
不仅是两双用血画的眼睛,还有它们周身活跃的阴气,都明晃晃的昭示着它们的异常,燕楼又不瞎,自然一进门就注意到了这两个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