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只身处在这个陌生中透着一点诡异的大楼,哪怕他已经隐约感觉到预言的事起了什么微妙的变化,他也是一如既往地颇没有危机感,该走神照样走神。
“程先生?”严捷的声音让程钰回过神来。“抱歉让您久等了,安检已经完成,请跟我来,我带您走剩下的路程。”
程钰点了下头,起身活动了一下,往严捷指引的方向跟着他迈起步子。
又一条走廊。但这边的走廊两边没有行色匆匆的职员们,甚至连门都没有,只是像博物馆一般每隔几米便是两幅相对挂着的画,有人物,有建筑;有西部板块的传统油画,也有内陆流传下来的水墨丹青。虽然程钰对字画这类物件没什么兴趣,但宝石和贵金属饰品交易的地方免不了有人倒腾字画。凭着他半吊子的经验,也能感觉出这些画八成都是价值连□□家真迹。
这么多真迹就这样杂七杂八,毫无搭配地堆砌在这条平平无奇的走廊上。虽说程钰平时懒得对别人的行为和品味品头论足,但看着也不禁在心里念叨一句吃饱了撑的暴发户。
不过……程钰转回神,看着走在自己右前方的严捷。他现在可比墙上那堆乱七八糟的画更加吸引程钰的注意力。
刚才他随口一句的接茬,居然让他到现在都心事重重,这是程钰没想到的。不过这也给程钰提供了他所需要的重要信息。联系到他作为能在整个X直辖区横行霸道的四圣财团的人,却在本地根本没人能威胁到他的情况下隐瞒身份。想想看,这身份……到底是需要瞒着谁呢?为什么程钰刚才说一句无比正常的“恶人有恶报”会让严捷沉默到现在呢?
再想想之前他提到青阳的时候说的那些话,为什么进入这里连严捷这种“财团自己人”也需要安检……
程钰喜欢推理和分析,但更多的时候,看着眼前杂乱无章又似乎全部交织在一起的线索之后,他也会径直选择相信自己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直觉。
这一切,如果稍加利用的话,说不定……
“你真的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程钰打定了主意,便先发制人,突然出击。
严捷显然没想到程钰会问他这样一个问题,表情十分惊讶:“没有,程先生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看上去好像有什么烦恼,我就好心问问你而已。”程钰双手插兜。“我是做这种生意的,就要有发现别人烦恼的能力才能有活干是不是?也许我能帮你呢?这样的话你能释怀,我也能赚点钱,两全其美不是吗?”
严捷停下了脚步。程钰自然也跟着停在了他两步远的地方,静静地,耐心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抱歉,程先生。”半晌,严捷终于出声,但却是拒绝。“我没有什么需要您帮助的。的确,我目前面临很大的困境,但您……恕我直言,帮不了我。”
“行,我从不干强买强卖的事。以后如果有需要随时可以跟我说,欢迎。”程钰挑了挑眉,果然还是不够么。不过没关系,他也没想着这招能成功。
“不过我可以免费给你点建议,对于你目前的困境来说可能有点用。”程钰挑起嘴角,微笑中透着一丝讽刺。“放心,我没那么神,不能看看你的脑袋就知道你那困境是什么。不过和鬼魂们打交道打得多了,自然能比别人多点直觉罢了。”
严捷沉默地望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听着,如果你不知道要做的事情到底正不正确的话,不妨试试闭上眼睛,做几个深呼吸。”程钰叉着腰,眼睛看向旁边一幅画着一名抱着一只银色虎斑猫坐在扶手椅上的中年男人的油画,然后闭上眼睛,夸张地深吸气,然后用力呼出来,再把头慢慢转回来,睁开眼睛看着面前表情复杂的严捷,笑了笑,说道:“如何?”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严捷垂下眼。
“等困扰你的事情到了你面前,你自然就会明白的。”程钰的语气高深莫测。“现在,请您屈尊继续带路吧,你们那火烧屁股的什么‘高层’估计再等不了了。哦对了,不用谢。”
“多谢您的好心。”严捷只说了这句话,便向着原先前行的方向继续走去。
程钰也跟着往前走。他心里虽然对自己这番话能起多大作用没多少底,但他清楚,严捷这一点心态上的改变,说不定会在之后起到不小的作用。
让人信任不容易,需要事事做得让人信服;可种下怀疑的种子可就太容易了,一件事就能毁掉。何况严捷心里早就有了彷徨的种子,程钰不过是发现了这颗种子,之后浇了点水罢了。开花结果不盼望,种子的根能把坚固的地面撑开条缝,就能给他们多一分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