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想象一颗槐树到底能有多吓人。
“那……为什么您要负责照顾它?”重六问出了比较关键的问题。
祝鹤澜低下头,继续在右手上系上另外一条红绳,“这事说起来就长了,改日有机会吧。不过,我这么早叫你来,是要教你几句口诀。等到我们进入那房间,走到更深的地方,看见槐树后,我会设置阵法,进行一项仪式。
在进行仪式的过程中,我需要你帮我护法。你只需要在法阵外不停重复口诀,并且看住我在地上画出的线,如果有线条在仪式进行的过程中开始褪色或消失,你要帮我及时补上。
这仪式可以将槐树的灵识牵引出来,与人的意识产生共鸣。也就是说在一定时间内,阵内的人可以得到槐树的意识碎片。
秽物对秽物总是有更强的感知力。越是强大的秽生物便越敏锐。如果十天之后的灾难真的与你看到的那太岁巨塔有关,槐树或许能感知到。我们便可以找到近期内天梁城一系列异变的根源。”
重六认真听着,虽然一知半解,但还是乖乖点头。
若真能查到十日后到底会发生什么,便能有应对的方法了。
“不过……有一点问题是,在进行意识的过程中,需要献祭,而且是血祭。”
血……血祭……
重六咽了口唾沫,“东家……你不会是让我……”
祝鹤澜低笑两声,“看把你吓得,放心吧,没打算把你喂槐树。它最近这些年都只喝我一个人的血,所以你不必担心。”
重六立马又联系上了以前的一件事,“所以……您之前说给槐树浇水……就是用你自己的血来浇?”
“不错。”
“……东家,你这样哪撑得住啊?弄不好是会死人的!”
祝鹤澜笑着摇摇头,徐徐道,“这我有分寸。但确实,在浇完之后,我会变得比较虚弱,所以对法阵的控制不一定稳定。万一槐树的灵感泄露,便会开始影响到你的神志。
我在你手上画了专门针对它的护身符,但也不可能滴水不漏。
所以如果你开始看到什么奇怪的场景,或者开始听到怪声,或者产生异常的念头,或者地面上的阵型开始被快速破坏,不要管我,立刻离开那间屋子。”
重六越听,越觉得这事好像万分凶险,“那……那你怎么办啊?”
“它不会伤害我。”祝鹤澜简单地回答道,“只不过若它成功入侵我的精神,不知道会不会利用我来伤害你……”
重六嘴巴微微张开,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当然,如果我能撑住法阵,你便不会有事。”祝掌柜凝视着他,顿了顿又问道,“怎么样,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重六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思索片刻,便笃定地回答道,“东家,我不怕。我觉得我应该可以。”
“是因为好奇那棵树,还是担心我?”掌柜托着脸颊,饶有兴致地问。
重六咳了一声,“东家,你最近好像越来越喜欢口头上占我便宜了。”
“你也可以占回来啊。”某人说得一脸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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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掌柜教给重六的口诀,并非平日里说话会使用的语言,而是一种诡仄的、发音刁钻的异域语言。重六把那些发音用字拼出来,一遍一遍地背诵,好在口诀不长,没用很久便背下来了。
只是……“这口诀说的是什么啊?”重六纳闷地问。
祝掌柜搪塞道,“赞颂女神的。”
“女神?什么女神啊?”
“万物母神。”
万物母神……难道是西王母?后土?还是女娲?
肯定都不是……毕竟要是这三位在,恐怕也听不懂这口诀说的是什么……
掌柜收拾好一包制作法阵要用的东西,抬头往窗外一看,夜已经颇深了。
整个天梁城都陷入了深沉的睡眠和静寂。
他们二人提着灯笼,悄然进入中庭,上了北楼最高层。
指缝中不应存在的门静静等在走廊尽头的白墙上。掌柜手中显然还有一把钥匙,迅速利落地开了锁。
重六跟着掌柜进来。
之前被掌柜转移到这里的东西,只有少部分不知什么时候被掌柜搬回了小院。一排排的木架子一直延伸向前,直到被黑暗吞没。
掌柜走在前面,速度很快。重六亦步亦趋跟着,越走便觉得越安静,那空气也凝滞下来。
这“房间”怎么这么大,走了这么久竟然都还没有看到尽头。
灯笼的光在一段时间之前就照不到任何木头架子了,脚下原本平整的地面也不知什么时候被细密缠结的树根和土地取代,磕磕绊绊的,一不留神就要摔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