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呼出一口气, 只觉得透不过气。
池戮道:“水里去。”
虞子栖点点头, 坐起身时一阵头晕目眩,扶住了寒冰床。
这突然性的心悸来的措手不及,他唇色突然间消退了大半。池戮撑着他, 紧密的抵着他额头问:“怎么了?”
虞子栖脑中一团乱麻, 心房空了一块,不自觉的呐呐开口:“梦千里出事了。”
等他反应过来,话已经说出了口, 他甚至不知道这直觉从何而来。
但是心悸仍在。
他心慌片刻,当机立断的起身,“我去看看。”
然后头也不回的一点池戮, “你伤没好, 留在家等我。”
‘家’这个称呼让池戮心中一涨, 浮现出一动奇特的、难以叙说的感觉。
“俊貌。”池戮唤了一声。
门外无声。
池戮双眉朝下一压,又叫了一声:“俊貌。”
俊貌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尊、尊主, 我在无、无极天。”
虞子栖凑上去连忙问:“怎么样?”
俊貌给他们看了一眼战场,然后说:“一、一团糟。”
“梦千里呢?”虞子栖焦急环视对面雾蒙蒙的景象,不禁问:“梦千里在哪里?”
俊貌沉默了。
虞子栖在这沉默中察觉到不好,“受伤了?”
俊貌沉重的摇摇头。
虞子栖透过他的身侧,看到了半跪在地、铠甲尽消、满手血污的商云。
虞子栖眼神沉了沉:“打开虚空,我过去。”
俊貌后知后觉他的法力都在自己身上,连忙伸手去打开虚空,“带上、上谷仙,定元受、受……”
然而不等他动作结束,池戮就已经揽着虞子栖的腰,一脚踏进了虚空之中。手上还提着尚且在睡梦中未醒来的谷山灯。”
虞子栖后脚落地,已经到了无极天。
无极天的场面血腥的难以直视。
仙气与魔瘴混成一团,在脚下拥挤翻滚。头顶的沉云黑压压的,像山一般倒扣在上头,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脚下云间横尸遍地,折断的、染着血迹的兵器杂乱无章的躺在地上,更多的横七竖八斜在半空中。
宁曦已死,无处可去的北海幽魂随着每一次风啸发出令人头发发麻的哀吼。
仙界魔界和北海的铠甲差别很大,令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因此虞子栖很轻易的就分辨出躺在的地上的大部分是北海的人,甚至到了堆积成山的地步。
血腥味混杂着浓重的海水味刺激着鼻腔,虞子栖看到了尸骸之间跪着的商云。
他只身一个,头垂着,脊背弯下的弧度撑起紧绷到要折断的弧度。
他在哭。
“仙尊,”定元从远处跑过来,浑身脏兮兮的,眼眶通红,似乎刚刚哭过,眼下还带着潮湿水汽,“我……”
虞子栖伸手拍的他肩上,用力按了按。
“对不起,我来晚了。”
定元摇摇头,眼泪滚了下来。
虞子栖环视一周,没有问结果,开门见山问道:“梦千里呢?”
定元抬袖一抹,带着哭腔道:“战神……战神他……”
虞子栖抬指给他擦了擦侧脸的眼泪,把血污一并擦掉。这种时刻他出奇的镇定下来:“别急,说清楚。”
定元被他气势感染,把淤堵在胸口的浊气长长的吐出去,冷静了些许才寡音哑语的说:“宁曦化出原身要取商将军的命格,战神勉励之下,化出龙身……替商将军挡住北海万年法力炼制成的蓝琉球……魂,魂飞魄散了……”
虞子栖蓦然睁大双眼。
……魂飞魄散?
虞子栖胸口被堵住了,怔怔的想,强大到梦千里那个程度的上古神族也会死吗?
死了?
他难以置信的想。
按理来说,他来的时间不算长,跟梦千里交情也不深。
但是为什么心脏却好似被揪成一团,痛的无法呼吸?
虞子栖心中怔怔的想:我的龙,没了?
定元嗓音短暂的堵住片刻,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裕龙殿的香火无主,自动认了商将军为主人,将镇压在殿内的龙吟附在了商将军身上。”定元顿了顿,脸上的眼泪再次滑了下去,他拼命克制住哭腔,“商将军怒极攻心,徒手捏碎了宁曦的心丹,将北海的两万水兵困在结界内,把三魂七破全部抽出来捏碎了!”
虞子栖望向远处的商云。
他维持着那个姿势,旁边残破的战旗,四周狰狞的尸体,还有遍地的白骨和乌黑残血,同他融合成了一幅惨烈的画。
如果不是微微颤抖的脊背,几乎让人以为那是一具丢了魂魄的尸体。
定元哑着嗓子道:“商将军杀孽太重,恐怕……会引来雷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