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岱宛如高高在上的天神,一脸淡然地拿剑刺穿了一个小妖的心脏。
鲜血的味道在空气中四处冲撞,激起了凶兽嗜血的本性,他们嘶吼着、狂舞着,一次次冲撞着结界,直到那结界上出现了一道裂缝,他们更加欢欣鼓舞。
回忆起当时,谷诏仍觉得头皮发麻。
天君夫妇被刺杀,正是士气低迷的时候,若是在这个时候放出了凶兽,后果不敢相信。
愤怒和绝望充斥着整个心房,谷诏几乎要落下泪来。
他闭上眼睛,耳边是凶兽的冲撞到结界上发出的沉闷的声音,还有隐隐的碎裂声。
如果六界难逃此劫,他们愿以自己渺小的身躯拖延片刻的时间,换得一线生机。
谷诏和池爹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结界却没有想象中那样破裂,冰凉的雪花落在谷诏的鼻尖,他睁开眼睛,看到了自己的母亲。
那场雪落在魔界,也落在结界内的蛮荒,熄灭了凶兽们的熊熊欲丨望。
他们陷入了久违的平静中,多年来初次恢复了理智。
宗岱被眼前的情形震惊,谷诏趁机和巫阳一起抓住了他。
那场由白曲泉所化的大雪,终结了第二次神魔大战,只是这一次的代价更为惨痛。
天君夫妇陨落,留下独子鹤迁,几个小族被灭族,后人所剩无几。
池珂气得浑身颤抖:“为什么不杀了宗岱?他都已经做了这么多错事,为什么还要留他到现在?!”
身旁的鹤迁一直低头沉默,像一潭死水。
“是我,没有杀他。”门被人从外面打开,高大的男人携着一身未尽的风雪,缓缓朝鹤迁走来,“兄嫂遇难,我不想那么轻易地就杀了他让他解脱,把他关在吟荷池下,是为了折磨他。”
他对外宣称宗岱已死,实则把他关押在吟荷池下,让他日日被人践踏在脚下,看着外面的仙人春风得意,他却只能永远在这个地方,逐渐被人遗忘。
巫阳留着他,是在等鹤迁长大。
让鹤迁手刃宗岱,报他的父母之仇。其实巫阳想过要杀了宗岱这个祸害。
但他用邪术把自己的一缕残魂封藏起来, 肉身死后他还可以借着这缕残魂重聚魂魄。
死对他来说反而是另外一种解脱。
所以他选择封闭了宗岱的五感,让他不能看不能听不能说,像个木偶一样永远待在地牢中。
宗岱被关押的地方, 巫阳只告诉了鹤迁,若是找到了宗岱藏起来的那一缕残魂,鹤迁可以随时杀了他。
“宗岱会知道蛮荒结界的咒语, 是因为我和他做了交换。”巫阳解释道,“我告诉他咒语,他把白曲泉的秘密告诉了我。”
白曲泉和血泉的岩石原是同一块, 只是不知为何裂成了两块,一块落在北方形成白曲泉, 另一块蕴含着千万年积淀下来的魔气, 形成了血泉。
只需要把两块石头合在一起, 便能把魔气再次封印。
巫阳是个守信之人,告诉了宗岱咒语。
“天界和魔界共同设下结界的说法, 是在第二次神魔大战后传出来的,或许是魔族为了修复和各族的关系编造的。”
他诚实, 宗岱却不守信。
巫阳尝试之后才发现,将两块水底巨石合二为一根本不可能,两块石头彼此排斥, 甚至会放出更重的魔气。
思索之后,他找到了池珂的父亲。
拥有幻化风雨的能力,又比较闲的, 好像也只有他们这一族。
池爹在门口的蘑菇前蹲了一个晚上,托着腮帮子做出了他的选择。
六界兴亡,匹夫有责,他们咸鱼了这么久, 也该为六界做点贡献了。
池爹本打算自己进入蛮荒,但又放不下池夫人和自己的一双儿女,争执中被族人知道了此事,他们便嚷着一起跟过来。
然后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池珂问道:“你们为何不告知都寺?他在雪原等了万年。”
池爹惊讶:“我给他留了信息的,就写在他门口的台阶下,是不是被风雪盖住了?难怪不见他来找我们。”
满堂寂静。
果然是一家人,送信从来都送不到人手中。
这一小插曲使得氛围缓和许多,池珂倒掉鹤迁杯中已经凉掉的茶,给他倒上新的。
茶水冒着热气,飘在叔侄之间。
虽然都寺没有看到,但池爹还是给他留了话地,但是巫阳,却是一声不吭地就走了。
叔侄俩一个比一个闷,巫阳茶喝了一杯又一杯,鹤迁始终没有动过,茶凉了池珂就倒掉,在续上新的。
池爹伏在池夫人耳边,心疼着他的茶叶。
池珂也在担心着巫阳,她凑到鹤迁耳边道:“你叔叔这样一直喝下去,是不是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