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弋神态自然地同罗青山搭话,罗青山垂头谦虚地答道:“稀奇不敢说,但确实遇到过不少的山野精怪,都是些外强中干的小妖,掀不起什么风浪。”
“罗将军可曾正面遇上过这些小妖?”
“寥寥几次。”
“将军是怎么脱身的?”
“动之以理,若沟通无能,只能强攻。”
“呵,但愿罗将军真的能动之以理。”
蓝弋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讽刺意味,可见其对罗青山的不满。罗青山依旧是从容不迫,即使背上的陈经赋越来越重,他也毫不在意地前行。
池珂瞥见了那个害八夕受伤的魔族,六七岁人类孩童的模样,除了猩红的瞳孔和周身的黑气,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他脖颈处有一道长长的伤痕,密密麻麻的红线缝着,像一条项链缠绕在脖间。
他静静地趴在陈经赋的头顶,仇恨怨念的目光紧紧盯着身下的罗青山,利爪蠢蠢欲动,眼底却有一丝犹豫和忌惮。
他这个年纪的看着法术不高,刚刚的障眼法漏洞百出,如果贸然出手,能不能抵得过罗青山身上那久经沙场染上的煞气还要另说。罗青山看似神情自若,恐怕也早有觉察,要是两人动起手来,受伤的怕是陈经赋。
池珂微微一弯手,用山楂果把罗青山背上的魔族打了下来,那人尖叫一声,倒在了地上,而后又迅速爬起来,满脸仇恨地跟在了池珂的身后。池珂不把他放在眼里,却怕他对鹤迁不利,只得又使了个法术冻住了他,在他满脸的不甘心中慢慢走远。
“刚刚是不是有什么声音?”鹤迁侧头看向她,语气轻到有些无力。
“没事,跟了个小妖怪,被我赶走了。”
池珂笑着安慰他,鹤迁却迅速把头转了过去,很显然是不想理她。
孩子大了,不好管了。
池珂无奈一笑,想起今天辋川说鹤迁问他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人类变成妖怪,眼底浮现重重地担忧。
几人终于行至灯火阑珊处,池珂鹤迁与其他人分道而行,从侧门回了武中殿,在鹤迁踏入大门之前,池珂拉住了他的衣袖:“我们谈谈?”大皇子陈展鸿被主动请去太子之位后迁居城南府中, 王妃罗稚杉随从而居,东宫便空置了下来。近来寻安城热议的便是下一位太子的人选,余下的四位皇子中, 陈正青是皇后嫡子,背后又有罗家撑腰,看上去似乎是最有可能的那个。
“但是四皇子样样都好, 之前跟着赵征一起查案时获了不少民心。五皇子娶了郦国公主,身后也有郦国撑着,这样一来, 谁能获得这太子之位,似乎还真的不好说。坊间大抵就是这么说的, 皇上这次让你和陈正青共理太子事务, 很明显是要在你们两个当中选。不过五殿下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这句话说出来康元则自己都不信, 便闭上嘴拿起一旁的茶壶给鹤迁倒了杯水。
鹤迁病恹恹地侧卧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如纸, 伸出一只手颤抖着去接茶杯,另一只手无力地垂在身侧。康元则看着担忧, 问道:“是不是罗家对你出手了,怎么突然就病了呢。”
“他们还没那么大胆子,刚封了亲王就对我下手。”鹤迁的声音听起来像一阵随时会被吹散的烟, “马上入秋了,没注意好着了凉而已。”
“那你好好养着吧。”康元则瞥一眼池珂,仍是疑惑, “池姐姐穿得这样单薄都没生病,你这天天锻炼强身,怎么还病了呢?”
“我生来就不怕冷。别说现在了,就算是大冬天的我穿成这样都不会生病。”
池珂帮着鹤迁掖好了被子, 坐在床榻上,鹤迁趁机把她的手拉过来贴到自己的脸上,虚弱地问道:“是不是又发烧了,我觉着有些冷。”
“确实有些烧了,待会起来把药吃了。”
康元则把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虽有些尴尬,但还是强撑着不走:“这样一来,秋猎你不就去不了了?”
他死赖着不走,鹤迁也嫌弃:“父皇说身体要紧,不去也可以。”
“那不就白白便宜了陈正青,你不在的话,风头肯定都被他出尽了。”鹤迁还没说什么,康元则倒先义愤填膺起来,“你不知道去年他有多烦人,他箭法连我都不如,可我们这些人都要给他面子,他打不到我们也不敢拉弓,一天下来收获寥寥。”
鹤迁与池珂对视一眼交换眼神:“秋猎还有半个月,那时再说吧。”
“这样也好。”康元则托腮思忖还想再说些什么,对上鹤迁幽幽的目光,一股寒意由脊背窜上头顶,“那殿下您先歇着,我去我表兄那里看看。”
说罢,脚底抹油一般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