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鸣啾啾_作者:酒痕(108)

2020-12-22 酒痕 he

他睡得很熟,闻不凡离得很近了他才轻轻蜷动双脚,很快又重新睡去。身上落满半枯半绿的叶,衣衫沾了腐叶的浆汁和泥水,原本的颜色已经看不见。

闻不凡指尖流出佛光,幻境慢慢展露在眼前。

下一刻,闻不凡已经身在一处小屋,这里与他们之前住的屋子一模一样。尧白也不是睡在落叶堆里,而是睡在一张铺着轻软被衾的床上。

他似乎察觉到异样,迷瞪着从被子里坐起来,看向屋子里另一个‘闻不凡’,“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书案前坐着的‘闻不凡’抬起头,认真听了一瞬,摇头说,“没有声音。”

尧白嘀咕了一声,“奇怪,” 又翻身躺下了,说:“有风声,很大很大的风声。”

‘闻不凡’起身关上窗户,又走到床边替他掖了掖被子,温柔道:“睡吧。”

尧白忽然拉住他的手,双眸像是蒙着一层暮气,有些呆滞,他似乎忘记了自己拉住对方是要做什么,皱着眉想了很久。

他仰着头,苍白的下颌绷成一条线,依稀记得自己每天都要问一句话,此时又实在想不起来。

过了很久,尧白心里的焦躁慢慢平息,终于张开嘴问了句:“闻不凡,你是真的吗?”

‘闻不凡’脸上的笑精致地如同画师精心雕琢过每一个细节,看着真切又真实,他温柔地揉揉尧白发顶,说:“我是真的。”

尧白点了点头,像是松了口气,开心地重复,“你是真的,是真的。”

这个幻境正在慢慢吞噬尧白清醒的意识,他拽着自己正一步步跌入自己织造的美梦里。此时的尧白偏执而敏感,幻境有一丁点异动都会让他很紧张。

闻不凡呆站在屋中央。尧白拉着‘闻不凡’的手,微微垂头说着话,时不时露出一个粲然的笑。他的脸肉眼可见地清瘦,每一次笑都像是割在心口的刀子。闻不凡的眼泪猝然落下,滴在枯叶上发出连串轻微的声响。他愣愣地抬手摸向自己双眼,这时候床上的尧白忽然皱起眉,表情变得空洞而茫然。

“闻不凡,为什么我忽然好难过。”眼泪来得骤不及防,他仰起脸,神色痛苦地看着床边的人。

‘闻不凡’温柔地替他擦去眼泪,这几乎是徒劳的,尧白的情绪已然失去控制,巨大的、没有来由的悲伤笼罩着他。他似乎很困惑,不知道怎么面对,更不知如何排解,只晓得呆愣愣地流泪。

“闻不凡,你是真的吗?”他又问了一次,语气和神情同之前一模一样,紧张的渴望的,像是把每一个字都糅杂在骨子里。

‘闻不凡’依然温柔地揉揉他发顶,“我是真的。”

如同两个愚笨的戏文演员在一遍遍重复同一幕内容。

闻不凡缓步走上去,停在离尧白两步远的地方。金黄的光晕犹如水纹一样缓慢涣散开来,佛光沾染到的地方慢慢化出原本的样子。橘黄花边的地毯变回腐叶枯枝,床幔犹如一汪水汽蒸发不见,露出脚下两具动物腐尸。草屋没有了,头顶是遮天蔽日的密林。

尧白仿佛被定在原处,眼睁睁看着一切在自己面前溃散。没有闻不凡,也没有熟悉的草屋。身下是黏湿的散着恶臭的烂叶堆,一旁有一个硕大的动物头颅,自己似乎一直枕着它睡觉。

“碎了啊。”尧白颓然四望,低声喃道。

闻不凡依然他两步远的地方站着,他隐了身形,尧白并未察觉。

“阿月。”尧白叫了声。

不大一会,不远处草丛传来声音,水月从底下钻了出来。它似乎有些诧异,愣了愣才往尧白怀里跳。

尧白一下下摸着它的脊背,他大梦初醒,神色还有些倦,“不知怎么了,刚才有一瞬间我觉得他真的在。”

水月顿了顿,认真说:“那是幻境。”

“我知道啊,蠢阿月。”他搓着水月的脑袋,“不过你是不是早了点,还没到我们约定的日子呢你就弄碎了它。”

水月偏过头,干巴巴哼了一声。

“你好脏。”尧白慢慢恢复过来,清醒后第一件事就是跟自己灵宠找茬。

水月龇着牙没好气道:“你看看自己再说吧!”

尧白遂垂头看自己,满身脏污恶心地差点让他就地往生,他呆滞地看向水月:“不如你现在把我打晕,再找个干净的水潭把我扔进去。”

“水潭前面就有一个,”水月拒绝他的提议,“自己走过去洗。”

“你做什么走这么快?”水月一只豹走在前头,尧白捏着鼻子,跟在后头深一脚浅一脚地跟上。

“快点离开这里!”水月大叫,看来他怨念不浅,真是一刻也不想在这臭林子里多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