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白发一张脸都被那骇人掌风压的是有些扭曲了。
他瞳孔一缩,背后汗毛一竖,这左手是同起一掌。
“轰!”
如海浪咆哮。
可怕劲力相遇,两人就似狂风中的草人齐齐打着摆子,身子不约而同向后一仰。
可怜那些倒在地上的武夫被这余劲一冲,无不是筋断骨折,震晕当场。
姬神秀势大立沉,此时双腿一压,一稳身形手中长刀一卷一提,面前的一截长街石面立如掀起的狂浪,被卷了起来,朝着孙白发拍去。
继而就见他双手高举长刀,上身一倾,悍然劈下。
长刀一落,乍见面前风雪就似被一双无形大手拨开,露出了一个可怕豁口。
然。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点黑芒猝然破开了那卷起的石面,像是一条扭动的黑龙朝他点来。
刀落,棍出。
姬神秀万没想到那黑棍居然被孙白发递了出来,离手而来,直直的又点在了他的檀中穴上。
一身凝聚的气息刹那溃散。
黑棍一触而回,姬神秀却在倒退,可他手中却多了一抹璀璨寒光,凭着最后一口气,手腕一抖,同样离手而出。
只是那黑棍就好似长了眼睛。
就听。
“砰!”
那抹寒光居然钉在了黑棍之上。
一瞬间,就见姬神秀脸色由白转红,嘴里咳嗽连连,整个人就像是泄了气般,显得很是萎靡,连眼睛都黯淡了几分。
“好刀法!”
孙白发看着离自己只差寸许的飞刀眼中惊艳无比。
旋即,就见他解下腰间的酒囊仰头灌了一口,然后肩扛黑棍头也不回的转身走进了风雪中。
依稀间,像是能听到他嘴里传来的低声呢喃。
“问第一,何为第一?青山一发谁堪敌?千山过尽,独我无敌……”
呢喃渐远,背影已去。
姬神秀立在那里,这身子就好似扎了根。
半晌。
长街上那些人的哀嚎也弱了,风雪渐大,呼啸声起,一地的狼藉连同四散的残肢血肉慢慢被掩盖,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天地苍茫,这风雪已如鹅毛般翻飞,浩浩荡荡。
可姬神秀不能,他不能当作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他紧握着自己的刀,一双眼睛仍是看着那人离去的方向,直到毛球窜到了他的身上,才听他如梦方醒怅然叹了一声,轻声低笑道。
“还真的败了。”
“唉,败了啊!”
长刀归鞘,姬神秀没再去看那些地上半死不活的人,同样是转身而去。“咳咳~”
……
西门外,沈家祠堂里头。
倏忽间响起一声声咳嗽,那声音咳的好似要断了肝肠,烂了肺腑,喉中腥甜直涌。
只等他顺气调息,方才平复了一些。
外面天昏地暗,风雪甚大。
姬神秀目光出神的坐着,怀里的毛球睡的正酣。
“这雪也太大了。”
侧头瞧去,就见祠堂里头供奉着许许多多的牌位,冷冷清清。
最前面的那个,其上正是沈天君之灵位。
此刻大雪封天,无人来此,恰好成了姬神秀暂时的栖身之地。只不过看看那上面落着的薄灰,想来有段时间没人打理了,如今沈家千万家财散尽,便是祖宅都没留下,只留下了这间祠堂,而那沈浪一心为了当年衡山一役,也是远走他乡,恐怕快活王不死,他是不会回来的。
就听他轻飘飘的自语道:“他还没成为天下第一就这般厉害,不知道你这昔年的天下第一又是何等的惊人?”
只他这一说完。
外面的雪中竟紧接着响起一道声音,魅意极浓,恍若银铃,很是动听。“他确实厉害,他的厉害在于他有一双手,一双不同凡响的手。”
一道身影飘然而至,似极了一阵风,自人间吹到了这祠堂之中,摇身一变,化作了一个宫鬓美妇,风华绝代。
姬神秀只是低笑,并未言语。
那美妇却自顾的接着道:“沈天君的手谈笑间可散尽万金,但叱咤间又可重聚,他的手可将活生生的人置于死地,但也可使垂死的人复生,可使山崩屋塌,可毁灭一切,但也可制造出许多千灵百巧,不可异议之物,只要沈天君的手动一动,江湖中无论什么事,都会改变,你说,这双手是不是很厉害?”
扬眉一挑,姬神秀点点头,不咸不淡的应道:“是啊,以他当年的身份,大手一挥,天下诸般奇人都愿为他卖命,这双手自然无所不能。”
那想美妇不可置否的一摇头,她款款而行,曼妙的腰身散发着万种风情,可这神态却十分庄重。“错了,哪怕今天那人也绝然敌不过那双手,他一身棍法虽是大成,却还不到巅峰,称不上无敌,更何况他那名头委实有些名不属实,这衡山一役,江湖但凡是能登上台面的高手无不是折损了个干净,更加称不上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