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里,雨势早已势微。
就着屋里的火光。
只见两个身影,一个肥圆,一个瘦小,正挤在一起。
那瘦小的嘴里话语断断续续,含混不清。
“大哥,啥都不说了,你对十方的好……嗝……”
说到这,他把胸膛拍的作响。
“全在心里!”
再看那肥圆的,怀里抱着个葫芦,嘴里也打着酒嗝,似是也喝的微醉微醺,憨声道:“有兄弟你这句话,大哥啥都不说了,来,满上!”
老和尚听的眼角不住跳动,面颊隐隐抽搐。
然后,就见熊顶天扑通跪在地上,熊掌一按,搂着十方道:
“老爷在上!”
“今天我……嗝……熊顶天和十方结拜为兄弟!”
十方小和尚脸上洋溢着傻笑,通红一片,附和道:
“结为兄弟!”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
姬神秀和白云禅师就静静地立在外面,沉默的看着这一幕。
不一会。
屋里一人一熊先是相扶而起,然后丧心病狂的相拥在一起,好悬差点没哭出来。
“大哥!”
“二弟”
……
“大弟!”
“二哥!”
……
“等等,好像哪里有点不对!”
……
望着眼前这一幕,姬神秀不知该笑还是该如何,神情古怪无比,旋即他张口一吐,吐息如风,凉意彻骨,只是绕着那两个耍酒疯的转了一圈,一人一熊便齐齐一个哆嗦,然后眼中渐复清明。
“老爷,你回来了!”
熊顶天还记得之前的事,憨楞如旧。
可十方却茫然四顾,然后就见自己的师傅木然着脸走了过来,二话不说,拖着他走向一旁的佛殿。
不一会,就听一声声鬼哭狼嚎传来。翌日清晨。
“二弟,吃饭了!”
熊顶天捧着个竹筒递了过去,里面香飘四溢。
“谁是你二弟啊?你可不要乱攀亲戚啊!”
只见十方鼻青脸肿,两只眼睛乌青一块,疼的龇牙咧嘴,但他仍是有些不明白,嘴里含混不清的嘀咕道:“不想说就修闭口禅嘛,为什么要打我呢?难道是因为我话太多了?没道理啊。”
他下意识接过竹筒,仰头喝着里面的东西,肿的睁不开的眼缝里顿时闪过一道亮光。“我当和尚这么久从来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别那么小气,再来点。”
熊顶天“哦”了一声。
“没有啊,昨晚你才吃过,还吃了很多。”
十方一愣。“我吃过?我怎么不记得了?话说这是什么?也太香了!”
“这是五味肉羹。”
“肉羹?肉……”
望着熊顶天怀里抱着的铁锅,十方的双手一抖差点没把竹筒丢出去,然后他似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的挤了过去,低声道:“你老实说,昨晚发生了什么?我怎么都记不起来了!”
熊顶天把埋到锅里的脸抬了起来,舔了舔嘴巴,想了想。“昨晚你喝了我的酒,吃了我的肉,还非要拉着和我结为兄弟,否则就跪在地上不起来了。”
他每说一句,十方那张脸就凝固一分,到最后简直就是生无可恋,愣了良久。
“怪不得,怪不得……”
“十方,该赶路了,我们要抓紧时间赶到大相国寺!”
外面白云禅师的声音一起,吓的十方一个激灵,他浑身颤抖,又看了看手里的竹筒,一咬牙,二话不说仰头就喝了个干净,踉踉跄跄跑了出去。
“来了师傅!”
天光洒下,将这兰若寺的破败萧索尽数照了出来。
“施主,我师徒二人身负护宝重任却是不敢耽搁,待佛宝送达,再回来共除此妖。”
破屋里,十方忙跑了出来。
姬神秀瞧得好笑,只觉得这老和尚甚是有趣,还真是得道高僧,所行所为不同寻常,真性情。
小和尚做贼心虚不住擦着嘴:“啊,师傅,我们把金佛送到还要再来啊?你不是说那个国师普渡慈航要开论法大会么?”
“十方,法在心中,什么时候论都可以,但这大妖却不能让它久留世间,否则又有不知道多少人被它害了性命。”白云禅师手杵禅杖,昨夜一顿毒打,他这脸色总算好了很多。
一旁的姬神秀忽然轻声疑道:
“普渡慈航?”
“怎么?莫非施主不知?”老和尚见他面有异色,不禁开口解惑道:“据传这国师为大德高僧转世,佛法精深世间少有,而且似乎已修到佛我合一之境界。此次盂兰盆会,国师广邀天下高僧前去论法,以求救世之道,这金佛便是为此才送过去的。”
姬神秀听着听着,脸上笑意浮露。
“大师可曾见过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