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姬神秀清晰的看见僧皇额上本是空无一物的“照心镜”,赫然映出一个青色身影,正是自己。
明知只是不虚的记忆,可见到这般匪夷所思的变化,姬神秀淡然一笑。
“妙得很!”
他赞了一声,旋即目光紧紧盯着面前的老和尚,沉默少许。
“和尚有何指教啊?”
姬神秀似闲谈般对着僧皇开口了。
可万没想到,僧皇语气一转。
“老僧见过施主。”
他竟果真有了回应,像是穿透了无数年的春秋寒暑,听到了姬神秀的话。
姬神秀似有讶异,又似在情理之中。
“你接着说!”
僧皇语带机锋:“那就看施主想知道什么了?”
听他的话,姬神秀心头一动却是不再想去知道那“千秋大劫”究竟是什么,而是鬼使神差的道:“你既然看见了我,那就说说吧,你都看见了些什么?”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僧皇却淡淡一笑。“施主是想听过程还是结果?”
乍闻结果二字,姬神秀漫不经意道:
“结果?怎么,莫非你看到了我的死状?”
僧皇却一摇头。
“施主功参造化,竟是悟出驭情欲之功,可当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啊,奈何,一饮一啄,此间一切自当也因施主而变,须知因果循环皆有定数。”
“跟我玩虚的!”姬神秀目光一凝。“结果呢?”
只听僧皇幽幽一叹。
“天魔。”
沉默半晌,姬神秀方才终于再开口,笑道:“你倒是提前给我按了个名头。”
说完“天魔”二字,僧皇脸色忽由红润转为灰败,额上光可照人的铜镜居然黯淡了几分。“施主,时候到了,老僧该去了,只盼今日之言,能换我那徒儿一条性命。”
说完,姬神秀只觉得眼老和尚似在远去,周围场景开始由清晰变得模糊,而后散去。
清风拂过,艳阳高照。
弥隐寺内。
只见姬神秀还是站在那僧皇的坟墓旁,面前不虚正晕倒在地上,眼角泪水齐流,面色苍白非常。
没去理会地上的不虚,姬神秀转身看向身旁的棺椁,看向里面的尸体,抬手先是一拨,而后隔空一抓,便见一旁的棺盖顿时重新飞了回去,两旁的坟土又堆了回去,坟墓依旧。
“天魔?呵!”
他不咸不淡的讥诮冷笑着,不知是在笑这两个字,还是在笑给他起这两个字的人。
身子一转,便已握着竹简转身离开。
半晌。
一个小沙弥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见到昏倒在地的不虚忙小跑过来,焦急道:“师傅、师傅你醒醒啊!”
不虚方才幽幽转醒,他眼中一片茫然,下意识摸了摸眼角,竟全是泪痕。
“法信啊,为师这是怎么了?”
揉着脑袋,不虚就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梦里梦到了师兄弟,梦到了师傅,过往一切又重新经历了个遍。
“我怎么会在这里?”
可就是全然记不起自己为何会到这里来。
“师傅,弟子也不知啊!”
小沙弥脚力不足,之前没有跟上,自然没瞧见先前一幕。
不虚则看着师傅的坟墓,神情伤感无比,然后又似记起什么,忙朝前院赶去,怒容再起。
却是脑海中再无半天与姬神秀有关的东西。
……
亦在这一天,这一时,这一刻。
东海之上。
湛蓝天空下,海风拂面,浪花激起。
大海深处,似在海天接壤之地,一个黑点正慢悠悠的浮在海面上,视线拉进,那黑点也逐渐变大,初如石子,继而如斗,然后再大,大如木舟,最后像是似一间屋顶大小。
定睛一看,却是一只大的惊人的老龟,老龟早已不知活了多少岁数,龟背上尽是条条沧桑的痕迹,青苔满布,斑驳陆离。
更惊人的是龟背上还坐着个须发如雪的老人,面相慈祥,身形稍矮,似在闭目养神。
可猝然。
老人似有所感,忙自怀中取出一物,那是一面光可鉴人的铜镜,若姬神秀在旁定能认出,因为这铜镜赫然就是照心镜。
此物乃僧皇金身舍利所在,当日僧皇圆寂之时便将其赠给了他,以求化解“千秋大劫”,共救苍生,这么多年他从未动用,然今天这铜镜竟是自生变故,如何让人不惊疑震动。
他取镜在手,便见镜面如有金光闪过,明灭不定。
旋即,如水中倒影,隐隐约约化出一个模糊的轮廓来,那轮廓像是一个人,一个被一团七彩流光包裹住的人,看不见面容。
老人看着镜面良久,直到异象散去他方才深深吸了一口气,旋即叹息了一声。
“唉,人间最匪夷所思的存在!”长街上,熙熙攘攘,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