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惊人了。
三十丈,五十丈,七十丈……
直到一百丈。
聂风瞳孔豁然一紧,他就看见前面一处凸出的山石上,两个身影正相对盘坐不动。
那个人?
以他的目力,自然能认出那个青色身影,更何况与雄霸有关,他又怎会忘记,那个连火麒麟都恐惧的人。
然接下来的一幕,却是大大的超出了他的认知,他就见那青色身影浑身上下竟是散出一股极为不同寻常的气息,气息晦涩莫名,仿佛化作一颗七彩的太阳,而那太阳竟然是一颗滴溜溜不住转动的金丹。
确实是金丹,那金丹散七彩之光将其血肉映的透彻如冰,在丹田中起伏不定,如大日横空之相,虚实难辨。
另一个则是面分黑白的古怪老者,聂风心知便是师傅口中所说的第一。
这七彩之光一照,第一邪皇浑身上下竟似涌出缕缕灰雾,魔意退散。
“邪皇,该醒了!”
聂风恍惚间听到一声低语响起。
却见那二人紧闭的双眸同时睁开,而第一邪皇那副非人面貌竟是变化,泾渭分明的阴阳二色,此刻水乳交融,竟是归于无形。
异象奇景如潮退去,一切又恢复了寻常。
姬神秀起身:“恭喜邪皇魔刀再进!”
第一邪皇看着自己的双手,还有头发,神情怔楞了片刻,带着几分怅然若失,错杀亲子,终究是他一生的痛。
他朝着姬神秀拱了拱手。
“多谢,今日之恩,老夫必铭记于心!
邪皇说完,身形如离弦之箭便已激飞出去,正是武道大进,一身修为水涨船高,他一把抓起尚在震惊中的聂风,长啸一声人已贴壁而上。
也就在第一邪皇离去没多久。
只见姬神秀的脸上,两团黑白二气忽然自血肉中窜出,如两条游龙戏珠,不住争斗,他那张脸更是因此黑白交替,竟与之前邪皇入魔之相一般无二。
不同的是姬神秀眼中始终清明如一,未见魔意,未见杀意,反而还很柔和,不曾变化。
“有意思,不知这魔刀由魔入神,往后会掀起何等滔澜啊。”
这却是魔刀的妙处所在,摒弃不该有的情欲牵挂,心中只存一刀,可惜,没了人性,肉身便会为魔性所主宰,这便是其本意。
如今姬神秀逆行倒施,引导其由魔入神,正是免去了入魔之祸。
但他却不必如此。
脸上黑白二气不住交锋,只在姬神秀话落之后竟是汇于其额,化作两条阴阳纠缠的竖纹。
只因他七情为尊,神魔共存。
“神魔只在一念间!”
姬神秀双手虚抬,掌中气机游走,只见他目光平和,双手五指轻轻一攥,风轻云淡间,虚空一层层恐怖涟漪自他为中心扩向四面八方。
涟漪过处,无声无息,就见石壁上的一切俱在凭空消散,像是被生生抹去。
“不错,此行收获匪浅。”
姬神秀双手一落,涟漪已然平复,他目光微动,望向头顶井口似的天空,身子刹那间凭空不见。荒山,荒山野地。
枯木林立,落叶飞扬,这里非是别处,而是一处乱葬岗,林中可见无数高低起伏的土包,长满了泛黄的草叶,有的塌去一角,露出半截腐烂枯朽的棺材,有的甚至被林中野狗土狼刨出不少白骨,散落一地。
腐臭的气味弥漫林中每一寸土地,如今无神绝宫入主中原,各门各派皆损伤不少,死的人更是不少,如此一来,反倒便宜了这林中野兽。
“呱呱……”
树杈上,满是黑羽的怪鸟发着干哑的叫声,像是生锈的刀子磨过石头。
在这里,如果往北望去,远远的便能看见视野尽头有一座上白下黑的雪峰横亘在天地间,千百年来,始终如一。
那是天山。
任谁也想不到,这里散落的一具具枯骨,竟曾是江湖上叱咤风云的高手,生前任你如何名动江湖,死后却也不过被抛在这荒山野岭,尸骨不全,受鸟兽啄食。
“骨碌碌!”
数驾马车赶来。
又是一批尸体,这其中绝大部分是天下会旧部,还有的是一些囚禁的江湖高手,死状无不惨烈,有的手足俱断,有的尸首不全,有的更是四分五裂,仿佛经历了惨绝人寰的虐杀。
车夫早已麻木,摇头叹息着,将一具具尸体自车上抬下,丢在早已挖好的坑洞里,连掩埋都懒得去做了,毕竟埋的再好,也都会被重新刨出来,他便懒得去再费功夫。
一具具尸体丢下,鲜血洒落,满地殷红。
干完这一切,车夫便迫不及待的走了,似是不愿再多留片刻。
轱辘声渐渐远去。
时间如水淌过,天边的朝阳渐渐化作一颗红艳艳的火球,像是散去了光与热,将云霞映的血红血红,红的仿佛能滴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