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未落,金蝉子猛地指着如来手中枯了又荣,荣了又枯的莲花厉笑道:“你真的以为,天下苍生,皆在你掌中,皆受你摆布么?”
“轰隆隆!”
灵山上,惊雷滚滚,众佛头顶无数雷霆显现,本是涌现的无量霞光,瞬间溃散作无数光点,漆黑的雷电划破灵山顶。
这下连诸佛俱都神情大变。
“师兄,莫要再冲撞世尊,还是快些认错吧!”
这次开口的是观世音。
金蝉子深吸一口气,目光如电,蓦然迎上如来双眼。“错?错的可不是我,是他!”
“金蝉子,你放肆!”
“大胆!”
“世尊无缺,岂会有错!”
……
诸佛齐齐呵斥,纷纷起身,似是要将这离经叛道的金蝉子拿下。
金蝉子冷笑一声。
“无缺?不会错?众生有缺,日月有缺,天地有缺,连大道都有缺,为何独他无缺?独他无错?”
远处的天边,东方忽然遁来一道流光,落地一显,原是个金甲金铠的神将,他走到近前,躬身急声道:“佛祖,那猴子推翻了老君的八卦炉,如今,正在与十万天兵天将厮杀哩!”
只见金蝉子豁然起身,走下佛台,立在如来座前,像是在挡去他的路,四目相对,他掷地有声道:“这世间当真无一人可逃脱你的掌心?我却不信!”
“我要与你对赌!”
如来不悲不喜,像是一座亘古都不会动摇的神山,扎根在佛座上,但他一对袍袖却在慢慢涨起,背后袈裟浮现万千金光,佛轮缓缓转动,一双眼睛望着金蝉子。
“啊?”
“赌什么?”
不轻不重,不紧不慢的话语始终不变。
金蝉子神情又恢复了平和,他不再笑,也不再疯癫,更不再狂,他只是道:“就赌赌看,这世上是否真的没人能逃出你的掌心!”
如来问道:
“你若输了该如何?”
金蝉子直面如来。
“我若输了,便散去千万年道行,永堕轮回,再无超脱之机!”
阿难一脸痛苦。
“师弟不可啊!”
金蝉子置若罔闻,目中如有雷电。
“但你要输了,便需舍弃金身以凡胎肉体走下灵山,重入轮回,再感生老病死之苦,爱恨别离之厄!”
妄言“世尊”再入轮回,本是平静之语,却起骇人惊变,天上黑云弥漫,宛若黑海倒悬,黑压压的雷霆像是一座座山岳,那神将早已吓得瘫软在地。
姬神秀也看的眼皮直跳,目瞪口呆。
灵山满天诸佛无不骇然失色。
如来道:“这赌,我接了!”
一瞬间,所有黑云似被一只无形大手捏散,一扫而空,西天再现无边霞光。
但同时,就见金蝉子血肉剔透,晶莹如玉的身子慢慢黯淡下来,像是自生机盎然的树木飞快枯老,变得干瘪皱巴,一身生机急剧减少。
难不成,他这是要以身入局,与如来一赌?
诸佛瞧的俱是默然,而后各自垂下眼来,又像是恢复了之前的模样,阿难闭目不言,如同真的成了神像,观音低眉默诵佛号,迦叶拈花而笑。
只剩姬神秀还看着,无言的看着。
血肉如尘化去,筋骨如木腐朽,这千万年苦修方才炼成的金身,而今竟是被他一念毁去。
姬神秀明白,西行要开始了。
那神将战战兢兢的立起。“佛祖,那妖猴该如何?”
如来一抬眼目,平淡道:“无妨,迦叶与我走一趟吧!”
同时,他看向姬神秀。
“自今日起,金蝉之位便归你了。”
语毕,挥袖一扫,一缕功德金光便已飞了出来,没入他体内。“既得他位,你且去替他寻一处人家,好轮回转世吧!”
只见金蝉子金身已消,唯独剩下一颗剔透晶莹的舍利悬于虚空,落入了姬神秀手中。
“谨遵佛旨!”
如来走了。
姬神秀自然也走了,带着金蝉子的舍利。
等他回到破庙前,瞧着一切如旧,不禁笑了笑。
“因果二字,当真难言!”
拂袖一挥,只见破庙上已多出个名字。
“金山寺!”
看着手中的舍利,姬神秀目光晦涩,随手一抛,却见舍利立时变作一道流光落入山下的一户人家。
旋即转身走入破庙。
“开门吧,老爷回来了,可吓死我了!”天清地明,山清水秀。
山是青山,郁郁葱葱,生机勃勃。
水是绿水,碧如玉带,湍湍流淌。
水绕青山而过,流向远方天边。
不知什么时候,山下的人忽见青山上悄然现出一座古刹来,隐于山林,只见轮廓,名“金山寺”,寺中不时得闻恢宏钟声传出,浩浩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