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救救我们!”
玄悟轻声道:“三位师兄且虽我上山吧!”
说罢,转身径直往山上走去,身后三人忙不迭的跟上,逃也似的往山上奔走,生怕步了玄苦的后尘,他们惊魂未定回望一眼,只见山路不知何时已被一股白雾所笼罩,追兵更没了踪影。
但慢慢的,他们却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冷清惨淡的“金山寺”。
只见往日恢宏壮观的古刹,如今竟变得残垣颓瓦,一副破落景象。寺匾金漆脱落,变的灰黑难看,寺墙上更是斑驳不堪,黑一块,灰一块,像是烧伤的血肉,院中落满了枯叶,散发着一股腐味,佛殿中蛛网堆积,灰尘厚积,烛台上堆满了一层厚厚的蜡,混着香灰,一具冰冷倒坐的神像,在寸许长的焰光中若隐若现。
可他们更在意的是那佛殿里正打坐参禅的的玄悟,他们这时才注意到玄悟身披袈裟,血肉剔透晶莹,不染尘埃,煞是出尘。
玄奇定定看着,忽然似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他眯眼问道:“师弟,你继承了师傅的衣钵?”
“不错,师傅临走前已把主持传位于我。”
玄悟只是静坐在神像前。
一旁的玄悲情不自禁的道:“师傅他老人家可曾传下神通大法?”
玄悟摇摇头。
“不曾!”
“妄言,师弟你如今身透灵光,仙肌玉骨,分明修行大有长进。”另一个玄慈也在这时开口。“可莫要私藏,如今师傅已万劫不复,吾等众师兄弟当齐心合力才是,你……”
他正欲再说,玄悟闭着的眼睛却悄然睁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得人心发颤。
“师傅临走前曾予我一颗蟠桃!”
“什么?”
“蟠桃?”
“师傅竟把那九千年一熟的蟠桃给了你一颗?”
三人闻言无不惊呼,继而是浓浓的不甘,以及怨与恨。
想他们身居大隋国师,位比三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身份地位何等尊贵,可这一切,却都一朝粉碎,而这源头,便是因为他们的师傅质疑佛祖。
玄悟这时忽道:“师傅曾传下一段咒言,诵之可得无上菩提胜果。”
“哦?”
几人面色一变。
“还请师弟快快讲来!”“砰!”
“砰!”
“砰!”
……
佛殿中几人盘坐不动,手中木鱼声起,皆低诵咒言。
“师傅曾言,长诵此咒可自欲界得无上宏力。若能诵二十万遍,便可身心不乱,得升三焰天,若能满一百万遍,可断百八结业,得无上之胜果……”
“无声色难,界心牟利,波耶气释,答迷身悲……”
玄悟身居上座,传咒言法。
“呵呵,百万遍?如今世间苍生皆視诸位师兄弟为祸首罪魁,恨不得杀而灭之,金山寺更是彻底沦为一孤寺,且师傅久去不归,生死不知,我看等不到百万遍,这金山寺便似那台前火烛,油尽灯枯了,我们亦是免不了芯尽人亡。”
说话的是玄悲,他身形矮胖,面白无须,正定定看着玄悟。
玄奇体态高瘦,须髯雪白垂到胸前,只在玄悲开口之后,他也皮笑肉不笑的接道:“师弟既是不想说出师傅所传大法,又何必编出这儿歌般的咒言戏耍我们。”
原来,他是不信这咒言。
“如今天下已容不得咱们,信徒皆已另投他处,归根结底便是因咱们的身份,师傅又迟迟未归,说不得……”
话到这里,玄奇眼瞳一睁。“说不得,师傅真已万劫不复!”
玄慈亦在这时开口,他粗喘着气,眼中布满血丝,尖声道:“师弟,如今只剩你我四人,咱们不若还了俗,弃了这金山寺吧!”
木鱼声戛然而止。
这木鱼是在玄悟的手中。
“唉!”
一声悠悠长叹,玄悟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看向自己眼前的这三位师兄,怅然道:“亏你们苦禅多年,仍是不循天道,不知变通,一直以来,我循师傅之法教化寺众,普渡世人,只是,金山寺却不可挽回的愈发破败,我曾以为善有善报,众生行事皆有因果,可惜,神佛之下,善恶不明,只叹天道不彰,善路不长,苍天无眼。”
他双目陡然一凝,浑身煞气冲天,激荡的僧袍猎猎作响,一双眼目竟已漆黑如渊,口中嗓音骤变低沉沙哑,犹如铁石摩擦。“如今连你们也要弃善而走,既已叛道,今日我便行我之法,用我之道,替师傅清理门户。”
“轰!”
但见玄悟体内,熊熊黑意如焰腾起,体外僧袍当场化为尘埃。他浑身上下四肢百骸,俱在此时传出惊雷般的闷响,一条条如狂龙扭动的脉络在血肉下疯狂颤动,筋脉血管只如活物露于体表不停游走,化作缕缕玄妙黑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