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个特别凉的媳妇_作者:初夏的雪(183)

“谁大胆?”他嗓音冰凉地又问了一遍。

哈巴狗长老好像就被来者的嚣张和形貌给震住了。

因为这人的的确确穿着惯例的新娘嫁衣,但又把金银玉饰给卸了个干净。

对方干干净净的黑色短发下是一张同样干净素冷的脸,红盖头不知去了哪,应该被新娘捧在手中的同心结也……

也勉强剩了一段红绸在他手里。

绳结卡着刚才做通报的轿夫脖子。

——这还不够大胆??!

厅堂里的管事长老们都震撼了。

他们的思维比普通村民更加守旧,更拘于传统。

来人完全不遵守规矩,到了喜堂门口却抛头露脸,装扮缺损,凤头钗不插红盖头不戴。

还敢对着长老呛声!

简直无法无天,完全不把他们宗族看在眼里!

视宗家礼数高于一切的老鬼们气疯了。

“穿我孙家喜服却不守我孙家规矩!”坐在堂内高位的长老大骂,“你真是目无尊长,寡廉鲜耻!”

小秋本来完全没耐心听旁鬼废话。

他站在门口多停了几秒没有动作,是刚好正接受着两个娃娃在里面传递的消息,听他们汇报盛珣就在里面,且一切都好。

谁知也就接受消息的这一小会,被迫听了两句深山老鬼的怒斥,还是趾高气昂的说教。

小秋面无表情抬眼,眼神比刚刚问“谁大胆”时还沉。

他这会状态其实不太对劲。

在喜屋那边穿上一身喜服时,小秋还莫名其妙感到一丝欢喜,会对着镜子发笑。

可在来祠堂的路上,他离这里越近,心中便像压着烦躁,会油然生出一股说不出的厌恶。

一开始,小秋怀疑过自己是受了怨气影响,毕竟他正拿积怨潭给自己“充电”,又还身穿嫁衣。

这嫁衣代代相传,和棺盖一样上面依附有无数冤死新娘的怨恨力量,会多少触动穿戴者的情绪也是正常。

但在真正迈过祠堂正门的一刻小秋便确定——不,不对。

他情绪异常,不是受外物影响。

他只是发自内心的对“宗祠”这个场所感到厌烦。

就好像,在他模糊不清的记忆里,“喜服”是一件事值得高兴的事,而“宗祠”则讨厌透顶。

以至于他一站到这陌生祠堂的门前,就有点想拆。

……尤其这里面还正“高堂满座”,有好几个端腔拿调的老鬼试图拿尊卑礼数压他,以为教训几句“没规没矩”,便能让人会乖乖退让,接着老老实实听从安排。

这情景依稀还带给小秋一些熟悉感。

他刚刚临门而立的刹那竟有一瞬间的恍惚,总觉得这样的情形他好像也曾在哪一刻面对过。

不过,那些人不敢对他喊“大胆”。

他们说的应当是其他别的什么。

他兀自回忆了一会,却记不起来更多,那混淆感也倏忽而逝。

只留下满心厌烦。

“太吵了。”

堂上的孙家长老还在持续说教,以为自己的气魄震慑了这面容年轻的小鬼。

他兀自嘚啵不停,却是忽然听见对方说了这么一句。

“你说什么?!”自觉又受冒犯的长老横眉竖目。

门槛前一身嫁衣的人没理。

那人只慢慢抬起腿,好像是要跨过门槛入厅。

但在孙家众鬼的注目下,他直接踩在了门槛上。

“你——”近门的那位“哈巴狗”再次出声,疾言厉色。

小秋头也不回,木混砖的建材在他脚下脆如薄板,很快分崩离析。

他踏着门槛的残躯入堂,将孙家推崇至上的礼教尊卑都踩在脚底。

两旁有暴怒的鬼朝他扑过来,终于是想到要拦下他这不速之客。

小秋手里的同心结还剩一段绸,他手一松,那段绸布的末端下一秒就缠上对方脖子。

被勾住脖颈的鬼倒飞着撞上后方墙面,正中享堂里高悬的孙家牌匾。

牌匾歪斜着垮塌,接着一面墙也步了门槛的后尘,当场在孙家众鬼面前像块豆腐一样被一撞即碎。

整个祠堂轰隆作响。

“……放肆!你放肆!!”

狼狈躲闪断裂墙体的那位“大长老”在好一会后才暴怒出声,他青面獠牙,乌骨鸡似的爪子手指都延长了一倍,冲着穿着嫁衣的“新娘”当面抓来——

嗖。

是短促的风声。

在祠堂正被强拆的背景音下,这点声音堪称轻不可闻。

“……”可孙家的大长老蓦然收声,他的手停在离“新娘”还有好几步开外的地方。

一根长钉结结实实穿透了他的手,末端还连着长绳,绳子延伸向墙壁断裂的后方寝堂。

“您既然这么自持身份,就劳烦也尽量像个长辈一些,有点长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