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个特别凉的媳妇_作者:初夏的雪(274)

对方直接截断老人的话,高声反驳。

“是么?”盛珣面不改色,他冲对方一点头,“那我还要多谢你们配合。”

一语点出逻辑漏洞。

遗骨是池家自己摆放在镇邪堂,是他们这么多年来视作邪物用阵法镇压,又小心翼翼做了严密监守的。

盛珣今天才初次造访池家,又被池家人领着进入镇邪堂。

要是连进化与遗骨也是他“提前谋划”的一环,遗骨本身就是盛珣一行早就设计好的最重要道具,那么,池家就是贼喊捉贼,这一环是他们亲手帮盛珣备着的。

——但这可能么?

对方面露不甘,把后面的话都憋了回去。

苗老太太扫对方一眼,已随年纪而塌陷的嘴角提了上去,她“哈”的笑了一声。

“小心点说话,别总是抛出回旋镖又扎回自己脑门上,不太好看。”苗老太道,“而且随便打断老人家说话,这也不是什么好习惯,我瞧着,您家的家教也可见一斑。”

老太太年轻时是泼辣的苗家阿妹,年纪上来后只要她乐意,她呛人风姿不减。

老太太还特意用了个“您”,挤兑得对面脸一阵红一阵白。

暂时没人再多嘴,她不紧不慢抬手,捋了一下自己鬓边灰白的头发。

“这事也算是给在场与我年纪差不多的诸位敲个警钟,大家权当警醒吧。”苗老太说,“最年轻的这两代小辈真都是好日子过太久了,出生就生在了好时候,不仅往事知道得少,连个镇邪清静大功德光都不会看了。”

老太太最后那个词说得有点绕,全场年轻人基本被扫射个遍。

不少人懵懵然去看自家长辈,发现自家长辈竟面露若有所思,像觉得这话颇有几分道理。

半晌,就有一个看起来已是耄耋之年的老人出了声。

“苗阿妹。”那人说,“你说的对,后面的两代孩子都知道得太少了。”

“只是你我也必须得认。”又有一名老人一叹,“我们在刚听闻有金光者出现时,如非亲眼所见,谁也都没想到会是大功德光。”

镇邪清静大功德光——盛珣的金光至此,终于有了个更加复杂且长的名字。

金光是给予这片天地给予捍卫者的庇佑,是感激。

但道行更深的老人们看在眼中,他们比小辈们清楚,这份庇佑与感激寻根究底,它其实也是一份对于功德的结算及奖励。

天道自有一套审查世间万物的标准,当年战乱,有无数奋不顾身者前赴后继地捍卫山河,天道默不作声将每个人的付出都收在眼底,又在他们一世终结时结算各人功绩。

但天道同时又是公平的。

人之一生,功过是非总是相辅相成,很难有人终其一生都坚守本心,无论外物如何摧折都只坚持走一条清明正朗的大道。

于是到了一生终末的结算日,天道就仿佛手持一把算盘,它扣去是非,加上善果功德,最后给予你应当获得的东西。

或许曾有人作恶,但他在大难前又投身大义,那么他功过相抵。

或许曾有人市井,他前半生总是精打细算贪图蝇头小利,可他后半生散尽家财只为家国大利,那么他功大于过,天道护他再为人时投个好胎,平和安定。

……

天道将一切都算得很分明。

金光是镌刻于灵魂的色泽,它除非积攒到一定高度,否则很难通过肉身外显。

这世间有许多乍看平凡普通,但又一生安稳和乐,无病无灾的人。

他们之中有着无数个将前尘忘尽,但都曾许愿今生仍愿意来到这片土地,想看一看它安宁强盛模样的人。

“那镇邪清静大功德光……”有人听着老人们的话喃喃自语。

他与周围人一起看向盛珣。

“一生无作恶,一生走正途,无愧于天,无愧于地,无愧于家国,无愧于本心,品行高尚,功德圆满。”一名老人缓缓地说,他朝盛珣摘下自己的帽子,“——且光是前生做到如此地步,还不足够。因为也有人前生修善缘,今生却因起点太高,过于顺遂而走偏了路。是前半程风顺雨顺,后半程耗尽功德,急转直下。”

“大功德光,还要今生继续清正舒朗,继续行走正途,与人为善,从不以善小而不为,更不以恶小而为之,保持本心的纯善。”苗老太接上那为老人的话,她也轻轻向盛珣一低头,“我活了快一个世纪,第一次看见隐于普通人群中的大功德身,你是一个一直在为自己做加法的人。”

林君盛记着他与池暮轻的“做个普通人”的约定,此生作为盛珣也一生正直磊落。

他是前世今生两辈子的功德相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