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一回:您找着了?
姜焕:这就是子母河。
程斯思举着手机找了半天,愣没看出图上哪有河。最后两根手指放大,看出一条黄叽叽的小土沟,原来有反光。
库车河,古称“东川水”,源自冰川,凛冽冰凉。
但如今,库车河若干河段已经干涸。因为两岸沙化严重,河水滚滚流过古城的这一段,水质夹杂泥沙,和黄河差不多了。
据说城北女儿国毁于一场洪水,子母河现在也和洪水看着差不多。
姜焕说:这水我带回去王八他媳妇也不敢喝吧。
程斯思一想,也是。这河水眼看要经过三十六日澄清四十九道净化七十二次过滤才能入口,就赵女士弄了点水泡土都喝不下口放着的态度,这土泡水估计悬。
姜焕圈他:上次你说泸沽湖也有喝水怀孕的传说。
程斯思赶紧回:对对,我后来专门搜了搜,还有几个网页是分享跑那喝水以后怀上了的。哦,另外好消息是泸沽湖水质属於我国I级饮用水,绝对能喝。
姜焕:行,我明天去泸沽湖。
三分钟後,程斯思偷偷敲易一:那谁就是趁机旅游吧???
两天后,令两个人民公仆上班族徒弟嫉妒的妖怪住到泸沽湖边上。
工作日游客少,他早早傍上大款,有钱,包了艘手划小船放舟泸沽湖看日出。
他穿着T恤运动裤,天没亮也戴个墨镜,潇洒得不得了。
泸沽湖的水相当一部分是冰雪融水,泛舟湖上,那叫一个凉爽。
宣昶起得早,姜焕爽着爽着就给他微信轰炸:
这里凉快,我都不想回北京了。
水真能看到底,能见度至少十米。
人划船小哥摩梭族的,跟我说我现在来来对了。湖上都是海菜花,就我拍给你看这种。白花黄花蕊,有个名字叫水性杨花。
啧,你说这什麽名字啊,水性杨花。
……
一路说到天亮,拍了泸沽湖上日出的照片发给宣昶。
他是条蛇,夏天自然怕热。人身出汗不停,蛇身昏昏欲睡,总之三十五度以上不开空调不能活。
宣昶回复他:嫌热就多住一阵子再回来。
姜焕那边停片刻,他考虑过:算了吧,凉快是凉快,你不在。
姜焕摸着下巴想,要是夏天能找个这样的地方,每天抱着宣昶,那该多美。
宣昶问:准备取水?
姜焕:今晚干活,等没人的时候从泉眼灌水。
泸沽湖部分雪融水,部分雨水,还有部分地下水。
地下水的源头,就是泉眼,在泸沽崖下。
等到月黑风高,姜焕弄了个障眼法,爬上泸沽崖,一闭眼朝下跳。
他整个身体飞快投入湖水,身躯不断下潜,潜到湖中,冰凉的水太舒服,终于忍不住变成庞大的阴影。
泉眼外的鱼群惊恐游散,却无法避开蛇口。血盆大口一张一合,赤红的眼睛满足地眯起。
湖水冲刷巨大黑蛇的鳞片,缝隙间细碎的尘土全部泡开,他多少年没在水里畅快游泳了,还是淡水而不是海水。
吃到三成饱,蛇才变回人身,垂直向地下的泉眼中冲去。
泸沽湖水涌出来不知道被稀释多少倍,要是真有用,也得泉眼里的源头水才有用。
凌晨两点,姜焕从泸沽崖爬上来,拎着一桶农夫山泉桶装的5升装泸沽湖源头水。
从头发到脚指甲都湿漉漉的,那模样跟水鬼差不多。
他琢磨了几秒钟,要不要多留两天,每晚下水洗个澡吞吞鱼。
但转念一想,湖边都是卖鱼的餐馆,每年往湖里放鱼苗,都被他吃了生意怎麽做,能没人调查吗。要是再倒霉点,吃鱼的时候万一有哪个失眠的跳湖的旅客,把“泸沽湖水怪”一宣传,岂不是热闹了。
这麽一想,他也只能遗撼地扛水回酒店,第二天点了二十条烤鱼吃完才踏上归途。
首都国际机场,姜焕两手空空走出来,发送带上所有人都表情奇怪地对头等舱托运的一桶矿泉水行注目礼,他拎上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得意得简直要飞上天,刚下飞机时被三十七度天气烤一个跟头的暴躁烟消云散。
他三两步大步走过去,明知故问,“亲自来接我?”
潜台词是“这麽想我”“小别胜新婚啊”。
宣昶看他提的那桶水,笑着把钥匙递给他,“带你的车给你。”
到了停车场,姜焕先说,“我先去潘家园把水给王八,你在车上等我就好。”大热的天,他实在舍不得宣昶下车被晒。
姜焕拎着那桶水上楼进轩辕的小破店,轩辕正在盘一串伪装老蜜蜡的货。
一桶农夫山泉“咚”地撞上他桌面,他讶然,“你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