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袁云岳伸手拢了拢妻子的头发,“我承认,每当午夜梦回,我也是心潮涌动,想要挣扎出一条生路来,咱们宝儿还小,我舍不得他,也舍不得你。”
“如果一直没有希望,我到也能忍住不想,但现在貌似有这一线生机,我就开始迟疑。”
“可有些事做不得,那不光是咱们自家的事,不光是我们一家的生死,有些底线一旦跨过去,族人的精神就没了,到时候会发生什么,谁也不会知道。”
“小月,我也怕死,我也贪生,可有些底线,就是我们死了,也不能去碰。”
袁云岳神色凝重,握着妻子的手,叹了口气,“按照族规,那座墓里的东西,我们一纸一草也不能往外拿,便是进去,又有何用?”
费月妮面色转瞬间便黯淡无光。
一连两日,她去义诊的地处帮忙,都显得失魂落魄,做事丢三落四,连阿悟也看不过眼,忍不住过来劝她:“云哥现在也不好受,你这副样子,让他看了岂不是更难过?”
费月妮深吸了口气:“……我又何尝不知?”
阿悟也为她发愁,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顺着山路一点点地向上走,把采到的药材都扔到箩筐里。
走着走着,两人忽然听到一声呼喊,费月妮登时抬头看去,就见林神医正慌不择路地在山道上狂奔,肩膀上背着的药囊都落了地。
他一边跑,一边呼喊——“救命!”
后面似乎是几个猎户打扮的家伙。
费月妮正满肚子火气,一看这个,勃然大怒:“他奶奶的,哪个混账东西管不住自己的手脚,在咱们太平山的地界乱来!”
话音未落,她蹭一下蹿了上去。
阿悟也没太担忧,径直捡起费月妮丢下的箩筐,接着拾掇药材,只她低头没片刻,又骤然抬头,面上就露出几分惊色。
费月妮竟落了下风。
阿悟不会武功,但眼力到有,那几个猎户本身武功一般,却配合特别默契,似乎几人配合成一套阵法,费月妮一开始过于轻敌,刚一交手就吃了好大的亏。
一眨眼的工夫,费月妮倒飞出来,林见竹让人一网兜兜头罩脸地困入网中,转瞬间消失在山林深处。
阿悟:“……”
费月妮晕了片刻,醒转过来,脸色煞白:“林神医?”
可哪里还有林见竹的踪影?
阿悟死死拖住费月妮,根本不敢回头,一路躲躲闪闪,走只有他们这些村民熟悉的小路,下到山脚下先去寻杨小姐报信。
费月妮神色恍惚,到了竹屋,却见竹屋这边竟是戒备森严。
杨玉英人立在花木扶疏掩映下,脚下一整块青石板隐见裂痕,整个人和她常见的那位潇洒任性的小姐,着实大有不同。费月妮本是心烦意乱,脑子都要炸掉,骤然看到杨玉英,满肚子的话一下子卡在嗓子眼里,吐也吐不出。
杨玉英长了一张艳若桃李的脸,平时看来略有些骄横,言谈举止都带着点慵懒,却是个很好相处的小姐。
现在这位好相处的小姐,眉眼间却写满了锋芒,冷厉如刀,凶悍异常。
费月妮抖了一下,神色肃然。
“小姐,林神医好像,好像被歹徒掳走,怎么办!”
阿悟先急声道。
杨玉英略微颔首:“我已经收到消息……今日谁当值?”
她忽然拔高声音喊了一句。
费月妮和阿悟齐齐抬头,只见周围密林忽起窸窸窣窣的声响,片刻之间便见无数个人影晃过。
两个青衣少年从林中穿出,这两人瞧着眉眼寻常,可身量挺直,一双眼睛精光四射,让人一看便觉得相当精神。
“何为。”
“彭浪。”
两人齐齐道,“我二人今日值守,请大人吩咐。”
杨玉英举目远眺,举手向外遥指:“搜山。”
她这一声令下,费月妮忽然有种感觉,好像整个太平山都开始躁动。
似乎连这山林都有上穷碧落下黄泉,必须要找到那个人的渴望。
此时的杨玉英,看起来很陌生,威严慢慢,费月妮都不禁脚软,有种俯首低头的欲望。
这可真没想到,原来小姐竟还有这样的一面。
她为了云哥的事,时不时要寻小姐说话,大清早的想起来,就忍不住过去敲门问上几句,她事后都感觉不妥,可杨小姐从来都不见烦,对她十分温和,对怎么调养,怎么用药,都说得极为详尽。
相处这么长时间,费月妮都快把这位当邻居家的小姑娘一般了。
杨玉英举目看着竹屋附近的人纷纷散去,伸手招了招,叫费月妮和阿悟进门。
“先坐。”
招呼两个人坐下,杨玉英愁眉不展,盯着窗外发呆发了半晌,注意力显然远在天边,半晌才半是自语地道,“老板娘,你家那位的病,怕是要拖一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