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辜的杨玉英低下头去。
无名卷上浮现出机关大师周兆的《二十四幅半》。
这二十四幅半是周兆多年心血结晶,是他融合了公输子和墨经等多部经典之后创作出来的机关图。
二十四幅完整的。
还有半幅花费十年光景,始终不曾完善。
这半幅图纸上绘制的机关,是一套大型攻城机关,且又没有重型设备笨重的缺点,行走山道如履平地,既强又巧。
除了二十四幅外,无名卷还把百年内各种相关的,最顶尖的资料调集出来,供给杨玉英参考。
杨玉英仔仔细细地看完,信手拿出自己常备的画本,搁在石桌上,用炭笔开始画《二十四幅》。
她的速度极快,不多时,第一幅就落在纸面上,是一艘战船。
如今大顺朝也有自己的先进战船,但是同其它同样战力强横的国家比,在这方面还是稍嫌落后。
就是斡国海上力量也比大顺朝要强。
周兆的第一幅机关图上的战船,整体是铁甲舰,安装火炮和蒸汽机,装备重弩,整体看起来就非常漂亮。
杨玉英画完正面,又画了侧面,很快把剖视图画完,每一处结构都单独画好,旁边继续写批注。
夏志明忍不住抽了一张看了看,忍不住赞道:“玉英,你果然有一副锦绣心肠,这世间人的男子,能比得上你的也寥寥无几!”
杨玉英失笑:“何必分男女?”
“……也是。”
杨玉英轻笑,一侧目,就见月亮门处一老二少,缓缓走过来。
老人家脸上表情极尴尬,满是歉意,推了孙女一下,叹道:“我家这丫头任性惯了,哎,敢问那位公子伤势如何?可要紧吗?请让老朽这孙女前去赔罪。”
夏志明面上一丝表情也无,神色冷淡:“不必,让你孙女离林官远些!”
老人家登时更尴尬。
他那小孙女脸上涨红,眸子因怒而赤,气道:“明明是那人混账,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打死他都,都……”
夏志明脸上更冷:“论貌,论才,你连我同伴一分也比不上,林官没那么饥不择食!”
杨玉英很少看夏志明如此……刻薄。
他该知道,肯定是林官那小子看出小姑娘的脾气暴,故意挑事,这里面若分对错,林官怕是责任更大。
小姑娘气得眼前发黑,双拳紧握,一跺脚就挥拳冲夏志明打去。
她一口气不知打出多少拳,速度越来越快,却连夏志明的发丝都没沾到。
小姑娘累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浑身虚脱,终于打不动,停下来一看,夏志明的姿势都不曾改变,依旧坐姿端正。
她一时惊愣,甚至怀疑起自己刚刚是在做梦。
那老爷子却是神色凝重,一下就看出刚刚这位公子并非不曾移动,而是速度极快,步伐玄妙,完美避开了自家孙女所有的招数。
杨玉英请咳一声,笑道:“小夏,怎么和人家小姑娘计较。”
安抚住夏志明,又转头对小姑娘道,“姑娘你也别怪我们小夏生气,我承认,我们那位同伴为人有时轻佻过分,让人想揍他,但我绝不相信他当真会对你无礼,林官性情再让人发愁,他也由始至终,从未曾欺负过妇孺。”
小姑娘一怔,到有点迷糊。
想想今天早晨的事,那人的确只在她耳边嘀嘀咕咕,叽叽喳喳,时而赞颂她漂亮,时而吹捧她的身姿,从头发夸到手,是她本来就有心事,听着厌烦,那人又特别讨厌,这才动手。
可是,那也是那人不对,自己又不认得他,他像个苍蝇似的在眼皮子底下蹿,难道还不该打?
那位老爷子看自家女儿吃瘪,却也不着急,一眼扫到桌子上的图纸,轻轻挑眉,露出微笑,似乎颇有兴趣。
“《二十四幅半》?”老人家略微沉吟,笑道:“我听闻这《二十四幅半》是大顺逆贼周兆所作,也是今年年初刚刚付梓印刷,因不是正统文章,除了京城有一家书肆卖过十几日,大体也没卖出去超过十册,别处可见不到,没想到在这边陲小镇,竟也有人看?”
杨玉英很无所谓地把纸笔搁下,随意吃了一口馄饨,“也是看着玩。”
“你这小姑娘,看逆贼的书,就不害怕?”
“周兆是逆贼,他的书又不是!”杨玉英笑了笑,“前朝那奸相让大家恨到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可连官家都用他写的字帖,好些文人大家追捧他的字,也喜欢欣赏他的字画,难道这些爱他画的人,也都是奸臣不成?”
“就说这周兆吧,我确实看不惯,他被俘就被俘,不说让他去死,竟还在斡国当起官来,可见其人为人品行也就是那么回事,也是个投机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