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点点头,“应该是个流浪儿。”
青年叹息道:“这孩子吃那么急,估计饿了好多天了罢?怪可怜的,要不我们收下她?”
妇人想了想,蹲下来对小羊儿道:“你愿意留下来吗?”
小羊儿惊讶地看着妇人,脑子反应了一下,拼命点了点头。
自那之后,她便留在食肆中当了个小伙计。
时间久了,小羊儿也就了解到,青年、妇人是一对小夫妻,他们携年迈的老母亲一起,经营着这家食肆。
日子就那么不温不火地过,年月就这么平平淡淡地去。这家人很和美,且一直没有生育。四个人在一起相处久了,渐渐就产生了亲情。他们对小羊儿很好,几乎就是把她当成自家孩子来看待。
白露听到这里,疑惑道:“既然你们如此亲密,那他们又为何要把你关在如此阴暗闭塞的地方呢?”
小羊儿接过唐谷雨给她的帕子,揩了一把眼泪,继续说自己的事。
这段时间,姑苏城的瘟疫越闹越严重。
五日前的夜里,他们正要关门,突然一只干尸人冲了进来,骤然咬了老妪一口。
妇人见状想去阻拦,奈何力量不够,也不慎被咬。
青年闻声从厨房冲出来,看到堂内光景大惊,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立即和干尸人扭打起来。
但一个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人,又没学过拳脚功夫,如何对付得了一个干尸人?
最后,青年虽把干尸人赶了出去,自己的手臂却也滴滴答答淌着血。
那一天,小羊儿一直待在阁楼里作针线活。阁楼与大堂中间隔了一层楼,她什么也没听见,便刚好逃过了这一劫。
被感染后,一家三口胆战心惊地坐在大堂里,不敢出去。生怕自己出去后尸变,会伤到别人。
于是,他们想到个法子——把门封死,阻止尸变后的自己出去。
等小羊儿下楼的时候,一家三口正在叮叮铛铛地敲钉子。小羊儿看着一堂狼藉,迷茫又害怕道:“发,发生了什么?”
敲击声一停,他们闻声齐齐转过头来,神情凝重地看着小羊儿。
小羊儿没有家,他们不可能把小羊儿赶出食肆。如若赶出去了,且不论小羊儿到底有没有饭吃,首先她肯定会被街上肆意出没的干尸人给感染。
赶出食肆会被他人伤害,留在食肆又会被自己伤害。
这可这么办呀?
三个人绞尽脑汁商量了半天,打算把小羊儿关在自己很难接触到的地方。
商量来商量去,最终做出了一个沉痛的决定——让小羊儿睡在地下室里。
因为地下室的门是从内向外开的,且锁最牢固。里面的人可以出来,外面的人无法进去。
他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尸变,亦不知道小羊儿会不会通过一些间接渠道被感染。但他们听说过一个土法子:糯米可以解尸毒。
于是,为了保护好小羊儿,他们每天都会煮一碗糯米,端到地下室给她吃。
即便当他们尸变后,碰到糯米时,皮肤会被糯米灼伤,甚至会感受到钻心的痛苦。他们也依旧,愿意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好这个孩子。
地下室潮湿且黑暗,小羊儿才十一岁,当然会害怕。每当梦魇的时候,小羊儿就会下意识大哭。
三个人听到以后,也心疼小羊儿,就会第一时间跑到地下室,给小羊儿讲故事听,安慰她哄她。
“那他们脸上,为什么皆要戴面具呢?”白露道。
小羊儿抽抽搭搭道:“他们觉得我年纪小,不想吓到我。所以就用面具,把自己脸上的尸斑遮起来。”
他们就是三个普通人,对这疫病一点也不了解。只能想到这些愚蠢简单的方法,来最大限度地保护好这个孩子。
他们就这样笨拙地,用自己心底的那一点点善意和温情,把这个孩子包裹起来,阻隔外界一切伤害。
白露听后沉默了很久。
突然,外头传来一阵巨响打破寂静,紧接着,埙声传入耳中。
埙声极其清晰,仿佛就与他们隔了一堵墙,愈来愈近。小羊儿听见声响猛地一颤,担心他们三人有恙,想跑出去。
白露拉住她道:“你留在这里,我们去看看。”
说罢,与唐谷雨一路赶到堂中。只见两扇大门轰然倒塌,外头的浓雾飘进来,三个人正循着埙声,走进浓雾里。
白露暗道不好,他们一旦随埙声走了,定然也会像其他干尸人一样失去神志。
怎么办,怎么办……情急之下,白露扭头对唐谷雨道:“你可以,把他们脱臼的肢体接回来是吧?”
“嗯。”
她看着三个疯了般往外跑的干尸人,心道得罪了,我是为了救你们才这样干的。扬起手,使劲一劈,咯啦咯啦几声,六条腿瞬间脱臼,三个人一下子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