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一会儿,青铜兽又颤了颤,门缝开得又大了一些,嘴巴一开一合:“少了些。”
她按住自己脑门上的青筋,从怀中掏出另一只锦袋,拿出自己的血汗钱丢入青铜兽嘴中。
青铜兽再颤一颤,门终于洞开,大嘴动了动:“请进门。”
两只脚刚刚踏进去,大门砰地一关。一阵血腥味扑面而来,一眨眼的功夫,面前已笼了一层红光。精确些来说,整个庭院,都布了一层红光。
白露觉得脚下黏黏腻腻,这才发现足下所踩乃是一条鲜血铺就的小路。小路两边竖着篱笆,篱笆围着几块小田,田垄里种了白菜、胡萝卜、秋葵,云云。白露硬着头皮刚挪一步,脚下就咯啦啦作响,血泊中戳出一根白骨。
手臂上的小蛇抖了几抖,忽然杏树上落下一朵细小的杏花,白露下意识伸手接住。就在杏花落在她掌心的瞬间,白露感觉掌心痒痒的,密密麻麻的白色小虫立刻散开。
哪里是什么杏树,分明是一群聚在一起的蛊虫。
白露顺着血路走进小屋。
绣花鞋迈进门槛的瞬间,异香扑鼻。小屋如同温室,内部奇花异草开遍,五颜六色的花草掩映着一个老太太。
老太太两手负在背上,蹒跚着脚步慢吞吞挪到白露面前,翻着白眼开口道:“我好不好看?”
白露:“……”
她观察了老太太一下,说:“你的真身很好看。”
老太太一听,嘴角一弯咧到耳根,突然脸变成密密一片,化成一群小虫动起来四散开去。
等小虫悉数散去后,站在白露面前的,已是一个漂亮清澈的青年。
青年满头银发,用藏蓝夹红的发带高高竖起一撮马尾,额前余了些碎发,半遮半掩着一条红色系珠抹额。
他穿着一身色彩艳丽的苗疆服饰,脖子里挂了许多银器,手腕、手指骨节处皆戴有银器。
“难得有人能看出我的真身,小妹妹你很厉害嘛……哦不,老奶奶。”青年操着一苗疆口音道。
他居然看得出她的年龄。
虽然白露的确已经一百二十岁了,但一直自认为很年轻。被他这样欠揍地一喊,握紧拳头目光一路下移,发现青年手中,拿着一个骨埙。
青年银色的睫毛弯了弯,缓缓抚着自己手里的骨埙道:“来干嘛的?”
白露道:“我遇到了一种小虫,不知它是不是蛊虫,所以想请你看看。”
“你不知道它是不是蛊虫就来找我?”俊俏青年眉梢一挑。
白露道:“我就是因为不知道它是不是蛊虫所以来找你。”
青年道:“所以呢?你都不确定它到底是不是蛊虫,就找蛊师?”
“因为我不确定它……”白露一顿,发现话题又绕回去了。她注意到青年正以一种戏谑的目光看她,忍着心头一撮怒火,挪开话题道:“你到底看不看?”
“哎哟哎哟小美人要生气啦,”青年笑着坐在一把藤椅上,架起两条修长的腿继续道,“看是可以看的,不过要给钱。”
白露一边忍痛掏出装满金钱的最后一个锦袋,心里一边想着他手中的骨埙。
从怀中拿出小木盒,小木盒里装着死去的红色小虫。
蛊师打开匣子看了看道:“这……”
“怎么样?”白露殷切道。
“这匣子好破啊。”
白露道:“这叫节俭!”
蛊师嗤了一声道:“这确实是蛊虫,叫盼生。”
白露一惊。
蛊师笑了笑道:“不过盼生并非来自于苗疆一带,它的诞生地,是临安月泽山。”
“月泽山?!”
“对呀,”蛊师对白露的反应非常满意,继续道,“它们爬过人的皮肤时,可让人感到疼痛,长出尸斑。若钻入人的皮肉,寄居而生,等吸干人的精血后,正常人便会形容干瘦,如同干尸。”
“爬过皮肤时倒还能用药物救,不过要是钻进了人的身体,就算用蓬莱的仙药救治也是毫无作用。”
说着,划破白露的手指,放了一滴血进匣子里。小虫嗜血,突然胀大了些,在匣子里活蹦乱跳。
蛊师笑道:“姑娘这具仙身的血,很厉害呢。”
白露道:“这些蛊虫,可以用埙声控制?”
“对。”蛊师举起自己手中的骨埙,银色的睫毛长且密,如同小扇。他道:“姑娘很聪明。你若想试试,我可以教你。毕竟美人的要求,我是不会拒绝的。”
白露扶着额,心说为什么人间会有此等轻佻顽劣之徒。
不过,他说的话倒很有意思。若是如此,那干尸人身上的线索,就可以对起来了。
赶尸人将蛊虫放入第一个人的体内,传染途径,表面上是通过啃咬,实际上是在啃咬过程中让足够的蛊虫从伤口偷偷溜进人的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