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白露想了想道:“你师父仙逝,按照人间的风俗,可要披麻戴孝哭丧什么的么?”
“不必,”唐谷雨道,“修真界的规矩与普通人的规矩不同。修道者的自然死亡,被认作羽化,可以带着这一世的福报重入轮回,脱胎换骨,乃是好事。便没什么可难过的。”
修真界倒是对死生之事看得很开。
白露看了看他的令牌,又不舍地问:“那你才刚刚接任宗主之位,会不会有很多烂摊子要处理……可要马上赶回去么?”
“嗯。”
失落的情绪还没来得及上来,唐谷雨又道:“不过有许多文书类的事务,我可以在这里做。我想先陪你一段时日。”
白露心说我果然没挑错人,抱住他笑道:“好啊。”
她道:“你教我御剑罢。”
唐谷雨懵了一下,以一种“你修为都这么高了居然还不懂御剑这种基础学问吗”的眼神看她。
白露理直气壮道:“嗯,想不到罢,我驭尸炼鬼画符什么都会,就是不会御剑。我以前在天上,可都是直接驾云的!”
毕竟驾云这项术法,比御剑高端得多,天上的神仙都是驾云的。要不是师父把她的小白云扣住了,她这辈子没必要学御剑。
她道:“就是师父他老人家怕我道心不稳溜回去,把我的小白云扣住了。你教教我,以后我想你了,就可以直接御剑到碧霄间,更迅速地见到你了。”
唐谷雨愣了愣,道:“好。”
夜空中星天一片,白露召来两耀剑,唐谷雨上了剑,一言不发地朝她伸手。她紧紧握住他的手,也从善如流地上了剑。
唐谷雨教她念了个诀,两耀剑缓缓腾起,白露整个人摇摇摆摆,看着自己离地面愈来愈远,脸都白了,手下意识捏紧他的手。
升到二十多丈高的时候,整个姑苏夜景尽收眼底。底下黑黢黢的,不时还有长得千奇百怪的精怪飞过,显得诡谲可怕。
倘若一不留神,她就会整个人滑下,摔个粉身碎骨。
剑不比云,云又厚实又宽大,她躺在上面都没事。剑只有那么细细小小一把,还没她鞋底宽,头一回站在上面,站也站不稳。
白露双腿软了一软,实在是太恐怖了,下意识闭上眼。
唐谷雨的声音夹杂风声从耳畔传来:“若是害怕,不学也无妨。你若想我了,传音一声,我来找你便是。”
白露颤抖着声音,“我不!”
刚开始学什么都是不容易的,她觉得,若是为了这点小困难就放弃了,日后总让他一个人来回奔波劳累,自己会心疼的。
睫毛簌簌颤抖着,她没在听到唐谷雨说话,但分明感觉到,在一只手握着自己的手之余,还有另一只温暖厚实的手搂住了她的腰。
白露很佩服自己,因为她在头一回御剑之时都怕成这样了,脑袋里还在分神:为什么他只楼她的腰,要是把手再往上挪四五寸就好了。
想到这里,白露试图睁开眼睛,颤着声音对唐谷雨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你喜欢上了一个淫淫淫淫淫淫淫……啊呀啊呀好高好可怕啊!!!”
唐谷雨:“……”
他感觉握着自己的那只手松开了自己一会儿,白露心里很紧张。
他干嘛?难道是因为她太聒噪没有耐心了吗?她惊讶又委屈地捂住嘴巴,难道是说他因为她脑子老蹦出来奇奇怪怪的想法所以嫌弃她吗?唐谷雨怎么这么狠心呀呜呜呜……
片刻,一只手又回到了自己的腰上。唐谷雨的声音夹杂着风声灌入她的耳中:“你睁眼。”
白露说:“我不睁。”
唐谷雨说:“……就睁一下。”
她的指关节发白,使劲全身力气捏住唐谷雨的手。试探性地抬起一点点眼皮,蓦地,呆住了。
眼前光景不再是百丈高空,亦不再黑暗阴森。她环顾四周,目光所及之处,竟是一片柔和白光,白光中垫满各色花朵,春日的山茶、杜鹃、蔷薇,夏日的睡莲、牡丹、白兰,秋日的木樨,冬日的寒梅,还有许多她根本识不得的花草。
仿若一伸腿,就会置身柔软花海。
白露安然松开唐谷雨的手,接住一朵迎面飘来的梨花。愕然道:“这是……”
唐谷雨道:“我布下的结界,你且放心学,即便是摔下去了,也不会受任何伤害。”
“好,”白露看着满城花色大着胆子道,“你松开我,我想自己试试。”
唐谷雨应声松手,召来自己的木剑,上了自己的剑,由她留在两耀剑上大胆地试。
白露自己一个人驾着它,一不小心倒了下去。心里一慌,却是掉进花堆里。浓浓的草药香熏得她打了个喷嚏,衣裙卷起零零落落的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