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前不问为什么,现在却想问了。
“到底是哪里不一样?”江熠问江蘅,“又是什么样的命定?”
命定二字倘若仔细琢磨便是漏洞百出。若他如此不同,他命定走这条路,那他那云顶峰,甚至全道门都难以启齿提及的母亲又是怎么回事。
江蘅无法回答江熠的问题,江熠似乎对比也早有预料,并没有因为江蘅的哑然而继续追问。
“师兄答不上来,我会回去自己问师父。”
江熠低声说,仿佛已经下了某种决心。
“从第一眼看见季祯时,我就觉得他会是祸端。”江蘅说。
“不要这样告诉他,”江熠道,“他会难过。”
“阿祯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师兄远没有他坦荡,”江熠说着又自嘲般叹了一口气,“我们都不如他坦荡。”
他也许还没有完全想明白,但此时依旧有豁然开朗之感。
他舍不下季祯,他不想也做不到和季祯到此为止。喜欢季祯和他修道并不应该有大冲突,不可兼得的道理都是别人讲的,江熠现在不完全相信了。
季祯的棉被盖过头顶,因为睡的地方不那么舒服而微微打着鼾。
他做梦的时候少,即便昨天入睡多花了点时间,季祯也一夜无梦。
不过一到早上他就难以继续安眠了。
这小小一方客栈,住的都是来来往往的普通人,走南闯北暂时歇脚,早上自然也不愿意多停留,天蒙蒙亮就打算离开。
客栈里从那时候起往来人声就嘈杂不断,闹得季祯较往常更早醒来,再睡不着,只能在车里边发呆边打哈欠,头发丝凌乱地披在肩头。
他醒得早,奴仆醒得更早,若华让下人去早市上买了些新鲜的食材,自己带着人借了厨房的一个灶台,给季祯做早饭。
季祯独自坐在车里头,心情郁闷的打哈欠。
昨晚那个反问江熠的劲儿过去以后,他又觉得挺烦人的。江熠喜欢自己了,多少应该是有一些的吧,自己虽然没有睡他,但也不是没有占到便宜,这一走两个人的婚约一定断了,他本来觉得如果自己抢到退婚,既能够找补回面子,又能够让江西伤心,简直两全其美,自己心中一定快活。
可现在想来,却怎么都差点味道。
具体差在哪里,季祯却也说不太明白。
他烦恼地撸了撸自己的头发,正在碎碎念骂人,什么狗王八,臭江熠之类的,马车窗户忽然被人轻轻扣了扣。
他的马车就停在客栈外头的巷子里,前后无人,季祯以为来扣窗的是下人,于是等着外头的人说话。
结果外头的人也没马上出声。
季祯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凶巴巴地说,“谁啊?哑巴了啊!”
外头的人被骂了,这才开口,不过一开口却是一个季祯意料之外的声音。
“阿祯。”
声音是季祯熟悉的,只是他从没听过对方这么叫自己,因而一下没人住把窗户直接打开了,瞪着眼睛看着窗外的人。
窗外站着江熠,照旧是那个一丝不苟的模样,让季祯又想到自己当下的模样,反应过来他赶紧啪嗒一声把窗户给当着江熠的面拍上了。
“干嘛?!”季祯拢了拢自己的头发,忍不住恶声恶气地说,“大早上来故意看我笑话的吗?”
第六十七章 喜欢你
而江熠看来,此时的季祯却是可爱过分了。
他皮肤白净细致,带着将醒未醒的困倦,嘴巴大约是不自觉随着自己的情绪瘪着点,唇瓣就微微翘着,与他黑亮亮的眼珠子一块映在江熠眼里,同他瞪过来的目光一样让江熠感到轻松快活。
季祯凶完,又回想起方才江熠叫他,并不是往常一样的季三,而是阿祯。虽然他曾经让江熠这么叫自己,是为了顺利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这也的确是一个从前家人才会叫他的称呼,如今虽然不是家人独有了,可是往常顶多也是梦魇或者梁冷这般叫他,江熠从来没有过。
这也是前面季祯没有马上认出是江熠在叫他的缘故。
怎么说呢,季祯的指尖在窗框上轻轻抠了下,带着些不自觉的局促情绪。原来江熠若是亲近地叫他名字是这样的感觉,他清冽的声音吐字清晰,仅仅是两个字却好像百转千回。
撇去当下情境,季祯并不讨厌江熠这么叫自己。
“我不是故意来笑话你,”江熠的声音隔着窗户,并不影响季祯听见,但他还是忍不住把耳朵凑到窗户边上听。
且听江熠会说出什么样的鬼话,季祯想。
“我来找你,是想和你说一句抱歉。”江熠说。
“什么抱歉?”季祯的心提了起来,如果江熠现在是过来告诉他,这抱歉是为了后面很多对不起他的事来说的,季祯想直接出去把他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