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轻笑被风带到了耳边,赫榛一惊,连忙回头看去。只见月光下的围墙,坐着一个他无比熟悉的身影。
“你怎么在这?”赫榛没再管上演在眼前的梦境闹剧,绕过那三个身影走到了围墙下仰视着那个人。
“你不是回天界了吗?”那人反问道,尾音还带着明显的笑意。
赫榛脸上一热,“你跟踪我?”
“我觉得尾随得很大方啊,是你自己没发现。”祁僮伸出一只手,“我要是没来你打算怎么办?”
剧情没按想象中的发展,首次托梦还差点翻车,翻车现场还被配偶逮了个正着,赫榛一阵挫败,偏过头不看他,“回家睡觉。”
祁僮看他这别扭样,笑得更放肆了,不顾这人在黑夜里都看得出发红的耳尖,伸手将人也拉上了围墙。
“第一次托梦做成这样很不错了。”祁僮倒是真诚地表扬了一下,又说道:“就是业务不熟练,没调查清楚人物背景,这样很容易翻车的。”
见人还是不肯说话,祁僮搭上他的肩,指了指另外三道身影,说:“你看,蒋文新的父母明明知道他已经不在人世了,却没有半点悲痛,这会儿在梦里见到了还吓成这幅模样。”
“你知道怎么回事?”赫榛看了他一眼,终于开口道。
“嗯,你让白芒少查了一道。我昨天半夜帮你补了作业,这俩人根本就不是蒋文新的亲生父母。”
赫榛一怔,“蒋文新知道吗?”
“知道的,所以他在冥界哪怕穷得只能喝汤,也没奢望过有人会给他烧祭品。”
“他们养了蒋文新多久了?再怎么说也该有点感情,怎么会人死了还有任何的表示?”
“蒋文新的父母在他十岁那年,到省城工作出了意外,双双亡故。从那之后他就一直被大伯养着。”祁僮指着刚才拿水果刀的男人,“但他们对蒋文新的态度并不好,一是因为非亲生,二是他们找过所谓的算命先生,说蒋文新命格不好,他的父母就是被他克死的。再加上这一家的亲生儿子在读长禹市重点读高三,最近小病不断,发烧感冒进了很多回医院,可蒋文新一走,他的病居然好了。所以他们就更加坚信蒋文新是不详的,他的死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值得松一口气的解脱。”
“小病不断?”赫榛垂眸沉思着,“碰到什么东西了?”
“,宿舍空调正好在他头顶,天天这么对着脑袋吹,能不吹出毛病吗?”祁僮没好气地说:“刚好在蒋文新被拉进枯骨幻境那段时间,他们换宿舍了,一身毛病全好了个利索。”
赫榛:“......”
“还看吗?”祁僮点了点那场混乱的梦境。
“不看了。”赫榛撇开头闷声嘀咕了一句,“亲戚家的孩子都这么不招待见吗?”
法阵的光倏地一闪,全数熄了下去,梦境消散,整个后院都重归寂静。祁僮看向身边的人,这小神仙也是养子,寄人篱下几百年,今天见了这场面,怕不是生出了同病相怜的感觉?
“倒也不能以偏概全,又不是每个为人父母的都真的适合做爸妈,你看吴敏还有王辛,亲生的都被逼成这样。”
赫榛叹了一口气,低头沉默了半晌,小声说:“太苦了。”
他话刚说完,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碰了碰他的唇,赫榛低头看去,发现居然是一勺西瓜。祁僮不知从哪抱来半个小西瓜,正笑眯眯地给他递了一勺果肉,小西瓜的最中间就这么被挖了一块,留下一个小坑,央着浅浅的红色汁液。
他低头把那勺西瓜咬进了嘴里,冰凉的果肉裹着清甜,汁液游弋于唇齿间,消去了一身的烦闷。
“甜吗?”祁僮笑问。
能不甜吗?西瓜心,最甜的那一块了。
“你从哪弄来的?”赫榛舔了舔唇,又伸手碰了一下祁僮手里抱着的那半个,触感果然也是冰凉。
“买的啊。”祁僮说着又给他挖了一勺。他跟了这小神仙一天,这人仙风道骨一整天靠一口仙气吊着,连水都没见喝,就晚上在那家餐厅吃了几口菜,好像还不合胃口,动了几筷子就撇着嘴不肯再动。
相处了几个月,也知道赫榛虽然不怎么挑食,但只吃厨艺好的。无奈在富龙村溜达了一圈,这地方自暴自弃,也没发展出几个口碑好的饭店。祁僮只能在水果摊买了小半个西瓜,用仅有的那点灵力把西瓜保鲜冰镇,给这人留了近半宿。
西瓜不大,赫榛应该也渴了,很快就把果肉挖了个干净。临近凌晨两点,村口突然传来了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一阵嘈杂声紧接着响起。
祁僮从围墙上跳了下来,又伸手拉下了赫榛,探头往村门的方向看了看,说道:“前面的路好像堵了,好几辆大巴停进来留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