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着日子的同时也数着日子。连着第五天了,江珣没在唐九宁面前出现过。
唐九宁对着满地的残花叹气,她在“不去找他”和“去找他”之间摇摆,连着摧残了五六朵花,也没得出一个满意的结论。
若是不去找他,怕江大公子事务繁忙,忘了还有个心心念念等着那袋金子的小可怜。若是去找他,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是迫不及待地要走,于是马上给完钱便赶人。
那样可不行,说好了要带她去修剑的。
好吧,我再等等,等江珣带着金子,怀着感激之情带自己去修剑。
唐九宁把身子往后一仰,靠在秋千架上晃晃悠悠地荡着。她想到自己在江珣面前扬眉吐气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
这一荡,便过去了小半个月。
唐九宁在某个闲暇的午后,在院子里的秋千上睡得四仰八叉之时,终于迎来了江珣。
“……”
“起来。”
如此熟悉的声调,听得唐九宁立马惊醒了过来,一个翻身差点滚落下去。她用脚背堪堪勾住秋千的扶手,才稳住身形。
唐九宁倒挂着身子,颇为尴尬地跟江珣打了声招呼。
“……好、好久不见。”
对于唐九宁眼下这倒挂金钩的姿势,江珣已经习以为常,这姑娘出人意料的事情不在少数。他负着手,垂眸扫视了一眼,唐九宁的额发被掀翻,露出光洁的额头。
他有些无奈地呼出一口气:“收拾一下,我们晚上出发去冰华山。”
待到江珣走后,唐九宁才恢复正常的姿势,前前后后不过两句话的功夫。她重新躺回了秋千上,忍不住用双手捂住脸,哀嚎了一声。
又出糗了,能不能给她留点面子,让她走得硬气些?
冰华山离玄天阁不远,在北辰的最北方。下车后江珣扔给唐九宁一件狐裘披风:“穿上,山上冷。”
唐九宁看了眼手里厚实的披风,随手披了上去,心道这炎炎夏日,还能冷到哪里去?
事实证明,她还真是天真。
上了山,唐九宁就忍不住裹紧了狐裘,脑袋止不住地往白色的绒毛里缩,钻到最后,只能耸起肩膀挡住吹在脸颊上的冷风,脖子都硬生生短了一截。
入眼处,是漫天白雪。积雪抚平了崎岖的山路,将万物生灵掩埋于其下。
唐九宁在风雪中越走越慢,远远落在后面。
不行,实在太冷了,手脚都冻僵了。
前方传来愈来愈近的脚步声,一只手抓过唐九宁的手,她抬头一看,江珣去而复返。
“严忘春嫌铸剑的窑炉太过炎热,就在冰华山设了阵法,所以气候异常寒冷。”
说罢他握紧了唐九宁的手,牢牢裹入了掌心:“跟紧我。”
唐九宁被江珣拉着手,两人一前一后,脚印一深一浅地留在雪地上。
手上传来江珣手掌的温度,渐渐蔓延到全身。他大概运了灵力,才这般暖和,为了唐九宁能跟上,还特地放慢了步子。
唐九宁抬头看向江珣的背影。江珣是个城府深沉之人,最擅长笑里藏刀,举手投足间皆是贵族子弟高高在上的姿态,偶发藏不住那点少爷脾气,说上几句尖酸刻薄的话,能让人哑口无言。
唐九宁不擅长应付这样的人,也抵不过这种人突如其来的温柔。
我其实并不了解他。唐九宁低下头,默默地想。
唐九宁想象中的严忘春,应该是个固执且古怪的老头,毕竟没有哪个铸剑师会因为怕热而搬进这种雪山里,还住在这般简陋的木屋里。
但出乎意料地,严忘春极为年轻,大约不到三十岁。在这样冰冷的雪山上竟然还光着膀子,露出一身结实紧致的肌肉,不过他的确怕热,身上还有一层薄薄的汗。
江珣皱了下眉头:“严小师傅,把衣服穿上。”
严忘春的长相与他的名字不大相符,他皮肤黝黑,面相粗犷。
他一边套上一件单薄的外衣,一边说道:“我道少阁主不是这般扭捏之人,原来是带了位姑娘哈哈哈哈。”
声音豪放,笑容爽朗,唐九宁对他印象颇佳。
江珣没打算和严忘春多说废话,直接将雪引拿了出来。
严忘春接过剑,眼神顿时凌厉了起来,他借着烛光细细看了一番,抬头问唐九宁:“姑娘你是如何做到的?”
“啊?”唐九宁和江珣并排坐在严忘春对面,她一时没听懂严忘春的意思,转过头看江珣。
“他问你剑上的裂痕是怎么造成的。”江珣说。
“哦。这个……”唐九宁挠了挠头发,“是我和一把刀打斗时,不小心就这样了……”
她的语气小心翼翼的,仿佛因为自己弄坏了剑而不太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