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泽堂企图用这番冠冕堂皇的话来遮盖自己利欲熏心的内心,他一向如此,这假惺惺的模样看得顾子翌直犯恶心,他一刻也坐不下了,起身便走。
“站住!我说的话你听进去了没有?”顾泽堂吼。
顾子翌脚步不停,只抬手一挥表示知道了。
屋外的阳光还是一如既往的明媚,顾子翌眯了眯眼,只觉刺眼难耐。
唐九宁睁眼的时候,江珣正坐在床边看她。
天色昏昏沉沉,日头刚好落下,屋子里没点灯,那人俊朗的轮廓有些模糊,但依稀可见嘴角的笑意。
“醒了?”江珣问。
唐九宁迷迷糊糊,绵长地哼了一声,拉过被子想要继续睡。她已经睡了一个下午,准确来说,是昏睡了一个下午。
近日来,为了解开师父的封印,她耗费了不少心神。师父的封印不难解,只是要避开江珣的耳目,就有些费力了。不过事情还算顺利,眼下已解开七七八八,运力便可冲破。
江珣扯住被子,凑近道:“起来,带你出去玩。”
唐九宁不想去,猎妖会在即,她根本没心思。
江珣见她一动不动,直接掀了被子抱人出来。
“哎。”身子一下子悬空,唐九宁只好一把搂住江珣脖子,然后瞪他。
江珣笑意更盛,直接把人抱上马车。
“去哪儿?”唐九宁问。
江珣放下她,拿出一根黑布条,打算蒙住她的眼睛。
唐九宁稍稍后退,眼中狐疑。
“带你去个好地方。”江珣笑了笑,把黑布条给她系上。
……
“小心,前面有台阶。”江珣出声提醒。
唐九宁抓着江珣的手,小心翼翼地抬脚。
江珣神秘兮兮的,不知道要给她看什么,她感觉自己下了马车,又走过了一段十分漫长的路,渐渐失了耐心,于是便问:“怎么还没到?”
江珣拉过自己,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到了。”
清风拂过面颊,微凉但温柔,黑布条从身后被解开,滑落下来,唐九宁睁眼。
夜晚的黑色浓烈,画舫徐徐驶在宽阔的河面上,船上没有点一盏灯,周围一片漆黑,目光扫过之处,看不清一物。
唐九宁回头,诧异地看向江珣。
江珣一手摇着折扇,一手在唐九宁面前打了个响指。
余光里,有什么东西亮了起来。唐九宁转回头,随即一怔。
一盏盏河灯流淌在夜色中,烛光摇曳,碧波涟漪,汇聚成一条灿烂的星河,由近到远,融入天边的夜空中,变成了点点星光。一时间,竟让人分不清天上人间。
画舫最后才亮起,碧玉栏,红烛灯,曼曼轻纱起。二杯盏,一酒壶,似是待来人。
而举目远眺,宽阔的运河内,只此一舟,被千万河灯拥流而去。河道两旁,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皆驻足眺望,或惊奇或赞叹。
今日不是初一十五,没有庙会花灯。这一切,都是江珣安排的,只为她一人。
唐九宁觉得心里酥酥麻麻,有点痒,又像是棉里裹挟着针,有些刺。
她站在二楼甲板上,风吹开额发,眼睛眨了眨,将一切心绪压下,半晌才呐呐吐出一句:“这些……得花多少钱啊……”
有些不合时宜,不解风情,但像是她会说出来的话。
“不多。”江珣上前两步,与她并肩站着,目光看向远方,“还个一辈子,大概能还清。”
唐九宁立马拧着眉看他:“你敲诈?”
江珣笑了,拉着她穿过甲板,往屋内走去:“或者这位姑娘陪本公子一晚,也算一笔勾销。”
唐九宁哼了一声,笑骂道:“风流纨绔,举止轻佻,哪学来的?”
江珣但笑不语,入座,倒酒。
唐九宁端起酒杯,闻了闻,有淡淡杏花香:“你不是酒量不好吗?”
“花清酿,闻着酒香浓,但不容易醉。”江珣说。
唐九宁听罢浅呷了一口,味道清冽,有一丝甜味,在舌尖蔓延开来,咽下肚子后才感觉到酒气涌上喉咙,不浓,仍是清清淡淡。
“还挺好喝的。”说罢一口饮尽。
江珣又给她倒了一杯,问:“距离猎妖会还有两日,可有问题没弄清楚?”
“哦。”唐九宁转了转酒杯,漫不经心道,“没了,都安排妥善了。”
“我明日要启程回一趟母家。”江珣说,“恐怕要待上几日。”
唐九宁点头:“我听说了,长公主寿辰是罢?你好好陪她,不用担心我。”
江珣盯着她看,眸光有些黯:“我原本想,你若是不去猎妖会,便带你回去见家母,可你执意要去。”
唐九宁避开他的目光,手指不停转着酒杯:“长公主何等尊贵的身份,我这粗鄙低贱之人,还是别见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