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找静姝时,她跟在后面,他回到宅子,想着下次该找些什么理由去找静姝时,她也站在后面看着。他坐在桃花树下微笑着晒太阳,她站在不远处,扶着腰间的刀看他。
她便瞧着她的公子日日都能有笑容,从未见过的开心。
开心便好了,她想着。她杀了许多人也换不来的开心,静姝轻轻松松便能给他,也是一种福分,他能多笑笑便好了。
笑容是谁予他的,并不要紧,不是她该肖想甚至嫉妒的,至多只能有羡慕。
她该摆正自己的位置。他只身一人时,她保护他一人;他喜欢上一个姑娘后,她该将那姑娘一起划入身后。
当初她被买进陆府,便是这样的身份,是她,在日子的逝去中,逾越了……
新衣快制好时,公子同静姝闹了些不愉快。
怪他耐不住,同静姝委婉地道了心声。
“我只当你是朋友的。”静姝睁大眼睛看着他,眼中的怔愣与惊讶毫不掩饰。
他尴尬地笑了两声,“我知道的,朋友也蛮好。”
回去后,他将屋子里许多东西都砸了,她默默关上门,坐在石阶上守着。
待到屋内动静渐渐停息,她才放下心去做别的事情。
“拾壹,”晚间用膳时他看着一道醉虾唤她。
醉虾是静姝在府内时最喜欢吃的菜,如今成了他饭桌上最常见的菜。
“是。”她往前走两步,应道。
他弃了那虾,转而去夹别的菜,“静姝以后会喜欢我的吧?”
会吗?她不知如何答。
她想道一句“静姝姑娘或许不是公子的良人”,自知这样说话并不合适。
何谓良人?能让公子喜欢高兴便是良人。
静姝姑娘没理由不是。
至于静姝姑娘现下不喜欢公子……
“会的,公子。”她答道。
或许时日久了,便会喜欢了。
后没两日,新衣便制成了,很是漂亮。
原是买的素布,公子又嘱咐添了一些好看的花样,请布庄中最好的绣娘绣的,还缀了几颗精致小巧的宝石,俏丽之上更显贵气。
他拿着新衣满心欢喜去找静姝,却见到静姝同那青梅竹马相拥在桃花树下。
桃花是静姝同青梅的约定,青涩又美好的记忆,与他何关,是他自作主张将那桃花当成他们两人的有缘之物,是他擅自决定喜欢桃花的。
彼时是盛夏,桃花早已落了,可那桃花树下相拥的两人怎么看怎么唯美浪漫。
真是……令人嫉妒啊。
他身体不好,夏日的太阳太烈了,她便在他身后替他撑着伞。
那树下的两人她也见着了。
原来不论是她还是她的公子,都不能将喜欢寄托在时日长久这样的飘渺中。
她想等等的,结果等到他喜欢上了别的姑娘。
他想等等的,结果等到静姝早已同那青梅定情。
她的公子站在烈日下,看他喜爱的女子同别人相拥。
她也站在烈日下,给她的公子撑着伞,看她的公子为别的姑娘落泪。
说不上来谁更惨一些,大抵都差不离吧。
因为撑着伞的原因,她同他站的并不远,算得上很近。
她没继续看树下的两人,转而瞧着地上。
她之前注意过离得近的两人,影子会因为光照的角度,变成相拥或者别的亲密样子。
地上她同他的影子并无交错。
瞧瞧,连影子都不给她做梦的权力。
他终究没再往前走,将怀中抱着的红衣扔在地上后,径自走了。
“这么好看,扔了多可惜。”她在他没看到的地方,将那被弃在地上无人要的红衣捡起来。
她还想再等等,飘渺又有什么关系,她还能将希望寄托在什么上面呢?
别无其他了。
她偷偷带着衣服回到自己住的小屋后,怀着期许将那衣服穿上。
结果当然不尽人意,衣服太大了。衣服做的是闺阁小姐常穿的水袖,衣摆更是长了一截拖在地上,行走都不方便。
那衣服最后还是被她藏进了衣柜里。
同她起初想买一匹红色的料子一样,这样喜庆鲜艳的颜色,看着也欢喜。
公子好长一段时间不去找静姝,她瞧着猜测是要放下了。
日子又变成了从前的样子,他再次醉心于朝堂,京中事。
他的笑容比从前更少,几乎没有,同她讲的话也多是让她去哪里解决掉哪个人、哪个麻烦。
她不在意什么,她过惯了这样的日子。
像从前静姝在时那段整日无所事事的时光,反而是她不适应的。
偶有一日,他吩咐她外出去杀一个外派的官员。
那官员是个好色的,她计划在妓院解决。
妓院人多又嘈杂,能做的干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