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不对劲?”萧一鸣的语气也不仅仅是疑问,明显是笃定的。
项骆道:“这世道任何人都不能轻易相信。能逃难到这里的,更不会是普通的可怜人。”
这世道可怜人太多了,就算是村里,也有相当数量的可怜人。要是可怜这两个字就能成为一个人的免罪金牌,就不用再怀疑了,那梦中的悲剧就不会发生。
萧一鸣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项骆挑眉:“想应对的办法了吗?”
萧一鸣道:“我也不可能一个人做主。这不找你商量来了吗?”
不论是之前还是现在,萧一鸣好像一直都十分热衷于来找项骆商量事情。
项骆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看着那么聪明了。不过人家过来个问他了,项骆也算有个光明正大说想法的机会。
“他们既然是沿路逃过来的,这一路上就一定会留下什么痕迹。”
萧一鸣点头:“是个办法。就是要用村里公粮养他们几天了。”
这些灾民是没多少粮食的,而且也说了,等给孩子们找好了人家,就听从官方的安排去分配的地方。这期间,村委会也算是官方,有责任负责他们处理完事情以前的吃喝。
而这些粮食,其实算起来应该是全村的。虽说村里当前不缺粮食了,可让外人长时间吃本村的粮食总不是好事。
“那也比大意失荆州来得好。”项骆说完就转头离开了。
第二天项骆又去村口,村口的人已经明显少了。项骆也没去问战士们,而是听了半晌墙角看别人怎么说。
昨天原本有几家都要带孩子走了,只是解放军那头忽然下令说要再观察两天。他们都说了,那些原本跟流民们说好了的人们虽说不太满意,却也不会说什么,左右几天而已,至于那些流民们听说给供吃,就更没异议了。
只是其中有个意外,那就是钱书柔。
昨天钱书柔美滋滋的领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就要去登记带走,战士们就拦了一下。
钱书柔是专业不讲理的,哪里就管什么军人不军人的了?生怕今天不领走,明儿就被出价更高的人带走了,撒泼打滚的说解放军欺负人,就是不想要让她有个闺女养老。
战士们一个个端着木仓对这样的泼妇一点办法也没有。毕竟这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不像被感染丧尸病毒要带走的那样黑白分明,就不可能鸣木仓警告。可人一闹起来,这村口人来人往这么大的人流量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闹了半天,村里人都过来劝战士们就此算了,跟这样的泼妇不值当。
最后给两个女孩做了详细的登记,这才放进去。
钱书柔一听说可以带走了,立刻擦干了眼泪跟没事人似的站起身领着一大一小两个女孩走了。
她像打了胜仗似的得意,昨天带回去,今天一早就去找村里条件好的几家谈论婚事去了。
战士那头已经派人沿路查看去了,这两天就能得到消息。钱书柔这个是自己撒泼打滚强力要求的,加上又是个瘦瘦弱弱的小女孩,最多是平时多看两眼,战士们也不好做别的太多事情。
项骆当天回去就跟祝炎说了,当时刚好安维去斜对面跟李宝国父女商量菌包重新开业的事情。
“为他们担心了?”祝炎挑眉。
项骆没开口,只是肯定道:“那群人目的一定不单纯,而且是一伙亡命徒。”
只是没有证据,项骆也不能主张直接将人赶走。
总不能实话实说。
“你觉得你能把你梦里都说出来,或是自己摸到什么证据证明吗?”祝炎问。
项骆一怔,轻轻摇摇头。
祝炎道:“那你还纠结什么?警告村长,给军方出主意。这两个都是你力所能及,且仅能做到的。你又不是大罗神仙,谁也没规定你必须普度众生。你该做的都做了,解放军该做的也都做了。人是钱书柔自己哭着喊着也要带回去的,常言道: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她因为领女孩回去有任何后果都与你没关系,你想那么多干什么?她给你找的麻烦还不够多?”
话说到这里,项骆已经无话可说了。
祝炎说的字字句句都占理。
只是一想到梦境中的惨状可能在现实之中出现,项骆就觉得头皮发麻。
可除了头皮发麻还能做些什么?
其实这样的世道,能够单纯的保证自己不会有什么危险就已经是相当不容易的事情了。
不得不说,项骆真的是日子过得越久,越离不开祝炎。
项骆打五年前算起,就是个爱钻牛角尖的人。而且可能是眼界止步于十八岁的那个夏天,想事情容易被局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