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这里,逃离这个人。
这个人太危险了,这人的危险程度是他不能承受的,尽管这人并没有表示出什么敌意,也没有露出什么破绽,但他的第六感就是告诉他:快走。
丁叶城又说了一遍:“我不认识他。”
丁睦只能僵硬地点了点头。
然而他却在下一刻,就明白了自己刚刚到底为什么会产生那种感觉。
只见丁叶城伸出自己的右手,抓住了自己的头发,缓慢地拉扯,伴随着一阵“簌簌”的声音——不知道那是头发断裂的声音,还是皮肉破裂的声音——把他的头皮直接撕裂了。
粉红色的肌肉组织从头皮里争先恐后地冒出,但是没有一滴鲜血流出,好似一具虚假的皮囊。
丁睦觉得自己仿佛在看一场生物教学。
老师是丁叶城,而学生是他自己。
学习的内容就是,头皮的生理构造。
快走。
快走!
快走!!
他的身体在给予他警告,但是他自己的身体就好像被谁按在了原地一样。
不得动弹。
不能走动。
只能僵硬地站在那里,看完这场表演。
红色的肉从头皮里钻出来。
眼球从眼睛里冒出,黏连着淡红色的组织。
那头皮上的眼睛如同粘在眼眶里的葡萄,经过大力拉扯后破碎,沿着眼眶流淌出来。
丁睦一直不知道,原来眼球在破裂之后,流出的液体是淡黄色的水状物体,像是爆珠。
他恶心。
他想吐。
但是他不能动。
是谁给他下了命令。
是谁给他下了命令?
丁睦只得看着这一幕。
丁叶城用他自己的两只手把自己的头皮撕裂了,像是剥一只香蕉一样,剥开了自己的外皮,露出了里面的东西来。
那是另一颗头。
那个头样子极其年轻,皮肤光滑洁净,白皙稚嫩,肌肉饱满富有弹性,那张脸他熟悉无比。
那要是他父亲的脸。
是丁慎。
丁睦浑身颤抖,几乎不能呼吸,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从一个头里,剥开了自己的皮,拉出了另一个头。
就像他以前吃香蕉一样。
就像剥香蕉一样。
香蕉。
丁睦感觉到自己灵魂的尖叫了,那声音尖细地像个女人的声音,他一边恐惧着,一边想着,果然,男人的声音在尖细到了一定程度就会变得又尖又细。
好像个女人的声音,
他麻木地想着。
不行,要逃。
但他动不了了。
“你认识吗?”丁叶城笑着问他。
他的眼睛上还沾着自己上一个面孔的血丝,脸上还包裹着前一张脸上带有的淡黄色的液体,好像是为了保养脸皮而沾着地东西。
他的脸部,光滑得像是新生的婴儿。
“你认识吗?”他没有听到丁睦的回答,所以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他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丁睦会逃走,他很放心地把 眼睛闭起来,就那么一直闭着眼睛,静静地等待着丁睦的回答。
丁睦没有说话,他只是动了动嘴唇。
他见过太多的让人恶心的场面,也见过比这更让人恐惧的死法。
但是这不是死亡。
这也不是他见过的最恶心的场面。
但那些画面的主角从来不是他父亲。
从来不是他认识的人。
“你是谁。”丁睦哆嗦了一下,像是终于回过神来了似的,如梦初醒,问道,“你是谁?是我父亲?”
“原来是你父亲。”丁叶城像是知道了什么让他开心的事情,“那么,我让你去找找他,好不好?让我吃掉你就行了。”
丁睦想说不好,但是他的脖子是僵硬的,所以他只能摇摇头。
他还是没能从刚刚那样的冲击力缓和出来。
他不能接受以自己的亲人为主角的血腥画面,他的心里有一种莫名滋生的恶意:这样场景的主角无论是谁都好,只要不是他认识的人。
这对他来说不啻为一种打击。
“你是谁?”丁睦又问了一遍,他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是谁,你说。”
“我?我是父亲。我是你父亲丁叶城。”他笑道,好像想到了什么东西,笑得越发真情实感,“怪不得你对这个名字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原来这个名字是一个假名。”
“但是你不知道的是,对于我来说,我不需要知道他的名字,就能吃掉他。”丁叶城说道。
“你是黑和泽吗?”丁睦问道。
“我?黑和泽?”丁叶城笑了,那个笑容放在丁慎的脸上很奇怪。
像是长了一张好人脸的明星有一天突然去演了坏人。
那种为何感尤其突出。
“我不是黑和泽。”丁叶城说道,“那是对我的侮辱,他是一只野兽,我才是这里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