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人这么坏,有仇的话只找一个人报仇就好了,为什么直接灭族?”荆雪尘握紧了拳头。
“不是寻仇,是为夺宝。”玉卢君道,“那些人大抵是想抢夺狰兽带来的天道气运,以及其氏族坟冢中的法器宝藏。”
“狰?!”荆雪尘万没想到,竟在有关商梦阮家族的故事里听到狰。
“看来你也对狰有所耳闻。”玉卢君望向窗外的远方,“章莪商氏,千年来以镇守狰兽作为世代相传的责任,世外隐居,从不参与三界争端。”
“不是说大道殊途同归么?”荆雪尘小声道,“凭什么狰就非要被人族囚困。”
还有当年的他和母亲,大抵也是被商氏一族关在石洞里的罢?
“因为狰的存在对许多无辜生灵是不公的。”玉卢君道,“千年前商氏一族还未崛起时,灵兽被称作异兽,它们不通人性,肆意残杀人族和妖族。”
“而狰身为异兽之首,性情残暴弑杀。那时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直到商氏一族的先人封印狰于章莪山。”
他看到荆雪尘将信将疑的眼神,转身走向书阁,边找边道:“曾有先人将那时的情景记录于幻影石之中……找到了。”
荆雪尘捉住那块向他飘来的幻影石,在玉卢君的示意下,将幻影石贴在额头处。
霎时间,他的视野被血污覆盖,愁云惨淡,阴风怒号,千百里荒无人烟。狂躁的异兽如蝗虫般将山林席卷一空,野兽与人族尸横遍野。
旷野上,火红的凶兽孑然独立,利爪下和五条豹尾上皆被鲜血洇湿,齿缝间挂着破碎的血肉。
它鼻息喷吐出冰蓝色的烈焰,万民之邦瞬息焚毁。
仙修、妖修、魔修和凡人军队集而攻之,却节节败退。
那是……佛家所言的阿鼻地狱。
“醒。”玉卢君的声音遥遥传来。
荆雪尘剧烈喘息着,从幻景中脱出。
他忽然想起藏宝阁地底的暴戾气息,想起幼时的狰有时会藏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每当那时,凶狠的咆哮声响彻山洞,整个洞穴摇摇欲坠。
那样不受控制的狰,是确实存在的。
那种气息,也与幻景中屠戮生灵的狰兽如出一辙。
少年脸色苍白,默然无言。
“抱歉,”玉卢君轻声道,“这些对你来说还是太过了。”
荆雪尘摇摇头表示无碍,问道:“所以,后来是商……章莪君的先祖封印了狰么?”
“是的。”玉卢君道,“只有商氏一族拥有封印狰的能力,千年前如此,十年前狰兽出逃时,亦是如此。”
他微微一叹:“幸好章莪君活了下来,替全族肩负起封印狰兽责任。否则,千年前的惨状或将再次降临九州。”
荆雪尘心中微微一动,道:“师父的腿,是不是那时伤的?”
“没错。”玉卢君道,“十年来宗主一直想帮他寻医问药,但都被他拒绝了。”
荆雪尘倒是知道为什么商梦阮会拒绝治疗。因为毁他双腿经脉的大抵就是来自狰的火毒,寻常方式无法治愈,只有冰灵气能彻底化解。
“谢谢师伯告诉我这些。”他垂眸道,“我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太少了。”
“这是为人师长该做的。”玉卢君温和道。
两人作别之后,在回朝云处的路上,那段千年前的历史仍在荆雪尘脑海中不断回放。
他所认识的温柔宽和的软哥哥,和千年前屠杀生灵的狰兽,性情截然不同。然而除了性情以外,其余之处无一不同。
他再怎么难以接受,那也是现实。
这么想来,商梦阮的做法,似乎也不是完全出于自私,不是全然无法理解。
毕竟对于没有接触过软哥哥的人来说,狰就是一头会带来腥风血雨的残暴凶兽。
不封印,便不能保得世间周全。
“那是真的。”荆雪尘对胸口贴着的奶猪道。
“全部属实。”奶猪嗓音低沉,“那时妖族亦伤亡惨重,很多势单力薄的族群都在那时彻底消失。”
荆雪尘眼眶通红:“可我还是无法放下他……软哥哥和狰性格差别太大了,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他有些语无伦次,“即便他真的很坏很坏,我也想找到他,亲口问个明白。”
“微臣理解。”奶猪趴在他肩头,舔舐他湿润的眼角,“殿下做什么我都会陪着殿下的。”
“我也是。”荆雪尘道。
奶猪刚心生感动,却听荆雪尘话锋一转:“我也稍微能理解师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