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卡奈为什么要突然把地下市集的管理权限转移给我?是不是专门为了应付奥法联合会的查验?
神殿早就抓到了乌云,解决了死灵师的事情,为什么我仍然要像个犯人一样被监押着?我现在到底算是什么样的人?
还有,那些差点被毒死的佣兵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重获自由?
艾琳塔尔后来怎么样了?神殿有没有搜捕她?
我在书信里或多或少问过这些事……为什么你一个也没有回答?
这些问题,并不是冬蓟此时此刻才想起来的。
他并没有把它们藏在心里,他通过信件,已经尝试着问过一些了。
被关在教院禁闭室的日子里,冬蓟和阿尔丁之间的信件不止一两封。他在信里问过很多事,有些问得很直接,也有些是旁敲侧击,他措辞谨小慎微,生怕显得咄咄逼人……不管他问了什么,阿尔丁从来没有正面回答过。
阿尔丁会回信。他在回信里嘘寒问暖,经常写一些有趣的事情逗冬蓟开心,还多次诉说自己的惦念……但他从不回答冬蓟的问题。
重逢本来应该是开开心心的,冬蓟却一直非常沉默。
现在有机会当面问了,他却开不了口。
其实冬蓟可以什么都不问,忘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自然而然地回到他喜欢的生活中。
精炼师的生活很单纯,除了为工作上的事情烦恼以外,其他事情不用多想。这样更好,更轻松。
到底要不要这样做?冬蓟实在是无法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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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程安排得并不匆忙,以舒适为主,行进速度就拖慢了很多。中途他们又找驿站投宿了一次,再次出发后,又走了小半天,马车和骑手们终于来到了海港城郊外。
这条进城的路正好路过救济院附近。阿尔丁特意拉开马车窗帘,把现在的救济院指给冬蓟看。
救济院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模样,前些日子那些带着武器走来走去的人都不见了。空旷的庭院旧址十分安静,门卫仍然像从前一样藏在石堡大门的阴影里。
现在是白天,大路上有几个女人正慢悠悠朝救济院走去,看打扮应该是在救济院里工作的寡妇。她们提着纸包裹,背着草筐,应该是刚刚采购归来。
阿尔丁说,市政厅又给救济院拨了一笔钱,用来抚慰那些受到惊吓的老人和孤儿。地下市集也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去避风头的游商基本都回来了,有些法师现在住在南渔港的贫民区里,等观望得差不多了,他们也都会回到市集里做生意。
“以后你继续做市集的管理者,”阿尔丁告诉冬蓟,“还和从前一样,不用真的管什么事情,有问题和我商量就好。”
冬蓟问:“事情结束了,权限不用还给卡奈吗?”
阿尔丁说:“不用。以后他确实不管这些了。”
临近傍晚,他们终于回到了海港城内。阿尔丁拉上了马车窗帘。窗帘下方挂了金属条,即使有风也掀不开它。
以前冬蓟乘马车外出归来的时候,他一向是在大门前下马车。车夫不走正门,他会把车赶去另一条路上,从宅邸的旁门进去,直接回马厩。但这次回来,阿尔丁命令车夫直接进入大门,把车赶到庭院里面。
从种种迹象看,显然是阿尔丁不想让冬蓟被别人看到。这样一想,冬蓟心里有些不愉快。
车夫打开了马车的门,阿尔丁先下了车,再伸手搀扶冬蓟。冬蓟走出来,再一次站在熟悉的庭院里。当他看到那条藤萝长廊时,他心头的不快几乎要消散了走过那条长廊,再转几个弯,从宴宾厅左侧的小路走过去,穿过中间的花园,就能看到他用过的实验室了。
他一直很惦记实验室,也惦记郊外工坊里的进度。有那么一小会儿,他差点就忘记了之前的种种疑虑,内心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能重新回到这些事物面前,已经很不错了,你的生活一切如常,有些事情本来就不归你管,你不该为它们多花心思……
阿尔丁走到冬蓟背后,双手扶着他的肩,轻吻了一下他的头发:“好了,我们到家了。等会儿先吃点东西,然后早点休息。”
冬蓟回头看他。也就是在两人对视的瞬间,冬蓟心中刚刚消散掉的那些东西,又逐渐全都回来了。
冬蓟疲惫地意识到,他根本没法真正让一切如常。
只要他看着阿尔丁,就会想起之前的种种经历,想起他没得到回答的所有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