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八人。宁桓的眼眸中淌过一抹疑色,落在地上的手札上,可为何这上面写着的确是九人?是他在说谎还是记录出了错?
“所以这具尸骨的主人真赵婉娘吗?”宁桓问道。
杨琼一愣,点了点头,半晌,他转眸朝着身侧的白骨望去,缓缓说道:“赵婉娘是佘人族的后代,当年‘召’一支背叛了烛九阴相柳,即使逃离了八角山之地,仍代代受到了烛九阴的诅咒。蛇化会伴着年岁的增长而逐渐明显,她曾同我说起过,她亲眼见过自己的祖父卧床数十载,最后被黑鳞覆了全身,在痛苦中挣扎死去的摸样。”
“‘召’是叛徒,入不了轮回。死后亡灵会重归佘人镇,永生永世为犯下的罪孽赎罪。”杨琼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哀意,面色平静地讲诉着赵婉娘的故事,“她也是来寻龙骨的,从此毁去烛九阴留给她一族世世代代的诅咒。”
“那,她失败了?”宁桓看着杨琼,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我们都失败了。”杨琼长叹了一口气。他抬起眼眸,凝望自己身后半人半蛇的黑影微微有些愣神,“肃锦鑫困了烛九阴十四年,如今他的局快破了。”
“什么局?”肃冼忽地抬起眼眸,沉声问道。
“困龙局。”杨琼冷笑了一声,“这里没什么所谓的大明龙脉,只有一条伺机而动的恶龙。烛九阴当年被北阴帝斩成了九九八十一节断骨,当年想借那天坑中的龙骨复活,可未想到最后被肃锦鑫摆上了一道。那九九八十一具的龙骨中,有一具是我本意作碑的假骨。我们困了他十四年,如今已经困不了多久了……”杨琼顿了半晌,长叹了一口气。
“那,那节龙骨在哪里?”
杨琼看着二人,忽而一笑:“待我死了,便代表那最后一具的龙骨被烛九阴找到了。”他泛着浊黄的瞳仁闪着一丝狠戾,垂在一侧的手掌虚握成了拳头。
“那是不是只要你还活着,烛九阴就活不了?”宁桓盯着杨琼半人半蛇的背影,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唇畔,“你……你还活着,对吧?”
“我死了。”
杨琼看着一脸震诧的宁桓,良久,他笑了笑:“小子,你可听说过盘岭的傀儡术?”
宁桓恍惚地摇了摇头。
“消病挡灾,替主人生,替主人死。”他眉宇间划过一道一闪而逝的哀意,语调极缓的解释道。
“所以三不地那黑棺里头的人根本不是你吧?”肃冼兀地打断了杨琼,黑眸定定地望向他,他手中火折子昏暗的光兀自晃荡了一下,带动了石壁上的黑影一同摇了摇。
杨琼挑了挑眉,面上闪过一丝愕然。连着宁桓也面带惑地朝着肃冼看去,肃冼这是什么意思?
“你这是终于想起来了吗?”杨琼笑着道。
肃冼无视了杨琼的话,面无表情地发问道:“我们来时,那棺材铺子前遇到的人是不是你?”
宁桓闻言,骤然一愣,却见杨琼的脸上也是怔然的表情。“你见到他了?”肃冼不置一言。良久,杨琼苦笑了一声:“是,也不是我。”
肃冼冷笑了一声,“不愿说吗?那您倒是说说,您假死来此的目的究竟是想做什么?”肃冼曜石般的眼眸闪了闪,垂眸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可覆在刀柄之上的右手却透出一股威胁的意味。
杨琼迟疑了一下,眉头紧蹙着。旋即,不知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果然是肃锦鑫的儿子,与你父亲当年质问我的摸样一模一样。”
肃冼不应,目光漠然地扫过杨琼的脸,面上掠过一丝戒备的颜色,手指默默地摩挲过刀柄的纹路。
杨琼叹了口气:“你们在棺材铺子前见到的人,他的名字叫做杨霄,是我双生哥哥。”他声音放地极缓极慢,语调中听不出喜怒,像是一具被剥离灵魂的傀儡,面无表情地讲诉着他人的故事,“他也是我作为杨家家主后,做成的第一件傀儡。”
“消病挡灾,替主人生,也替主人死。”肃冼冷笑了一声,重复了一遍杨琼方才的话,他微微勾起了唇角,露出了一抹讥讽的嘲笑,“好一个兄友弟恭。这么说来,你能离开佘人镇,是因为你这具兄长傀儡的缘故?”
“是。杨霄替我挡下了死劫。”杨琼平静而直接地回道。
“我说过,当年我会调查佘人镇是因私心作祟。”他浑浊的瞳仁中淌过一丝清明的光亮,微仰起头,眸光似是透过岩顶的石壁看向虚无的远方,“杨霄十八岁死,自此我日日寻找能让人死而复生的法子。为了不使他的魂魄散去,我于是将他做成了肉身傀儡。”闻及此,肃冼蹙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