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希换了身衣服,吃了点陆征河准备的食物,又匆匆忙忙地跑进这一处营帐。
“文恺,他怎么样了?”阮希拉开营帐的拉链,暗暗感叹有太久没有住过稳定的住所,“有士兵来告诉我他退烧了。”
“放心!差不多,他没有之前那么严重了。”
说着,文恺将温度计从宋书绵的衣服里拿出来,抬起,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度数,“三十七度五,低烧。”
“你不要趁机去感受omega的体温哦。”厉深在一边贱兮兮地说。
“……”文恺无语,“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别吵了。”陆征河一听他们拌嘴,头疼无比,找了根凳子过来让阮希坐下,“你坐着陪一会儿你的朋友?要等他醒来吗?”
“可以吗?”阮希摸不透现在陆征河的想法。
总感觉他现在温柔得不对劲,根本不像是最开始一见面就一拳揍过来的大混球。
陆征河点点头,拍了拍阮希的肩膀,又去摸他手的温度,继而轻轻放开。
“可以,我去车上休息。这个营帐是临时医治点,晚上风凉,我去给你找点棉被过来。”
阮希一下对他这么“温顺”的态度不适应,“那我就在这边?”
“好,你守着他吧。”说完,他转身去车上找棉被。
阮希从营帐内往外看,看见他们的黑色大越野车在地震中受了轻伤,现在正有汽车兵在拿着一大堆工具围着车乒乒乓乓地敲打、修理。
自从入冬之后,晚上的风就凉了,风又大,吹得地面上因为地震而裂开的碎石滚动不止,密匝匝一片,像修行人系在脖颈上的念珠。
阮希感叹这天气变化的太快。
也是,在这个世界上,当灾难来临的时候,许多变化总是反常的。
没过几分钟,陆征河拿着棉被和水过来了。
他把棉被交到阮希手里,再取下自己配在腰间的□□。
蹲下身,陆征河解开阮希挂在腿上的战术枪套,把□□放了进去。
然后他站起来,结实的臂膀裸露在外,紧紧缠住的绷带正在往外渗血,红得像火种在手臂上燃烧。
阮希看那绷带附近还未清理干净的血迹,心中暗自猜测,那是因为飞石而被划伤的伤口。
夜色映衬得营帐内昏暗的光线亮了不少。
陆征河从腰间武装带内拿出火柴,修长的手指划出弧线,一簇火焰绽放在空气中。
他俯身,一股淡得好像其他人都闻不见的玫瑰香遗漏在阮希的呼吸里,天与地之间开始了坚硬与柔软的交锋。
“我就在你附近,有什么事记得叫我。”他说。
阮希点头。
接着,营帐的门帘被掀开,陆征河的背影消失在视野内。
水溶在了水中,就像他时刻都在身旁。
阮希失神了一会儿,收回视线。
拿起勺子,他准备给宋书绵喂一点温热的水,他看见对方的嘴唇干涸得快要裂开。
“你怎么还这么……喜欢他啊。”是宋书绵的声音。
阮希低头,看宋书绵已经睁开了眼睛,正一动不动地打量着自己。
“你醒了?”
赶紧蹲下来,阮希用银勺搅拌着温水,给他喂一口,“什么时候醒的?”
宋书绵回答:“刚刚。”
他感觉自己从死亡中醒来。
高烧退去不久,他浑身没有力气,只感觉不再炎热,反而觉得冷。他闭着眼,在黑暗之中看见回家的路,看见雪山之巅掩藏在松树林间,青色的山顶覆盖银白。他挣扎着在道路上行走,大雪铺天盖地。
“你刚刚看到陆征河了?”阮希问他。
“不算吧,”宋书绵答,声音微弱,“我只看见他的背影。”
阮希忍不住笑了,“你都能认出来?”
“认出来了。不过和几年前的变化挺大。”宋书绵再张嘴,又一勺清水从喉咙流过。喝过了水,他舒服了不少,继续说:“而且,我能从你的眼神里能分辨出来他是陆征河。”
“在他看不见我的时候,我眼神就比较放肆。”看他额间流了许多汗,阮希低声道:“怎么病好了还流这么多汗?起来坐一坐。”
“我想躺着!”宋书绵翻身换个姿势,“我做梦了。我梦见我去雪山之巅,但是路上下了雪,雪实在是太大了,我也没有力气,我躺下来直接睡在冰天雪地里。我耳朵里塞满了雪,然后听见地狱传来歌声。你知道吗?我好像已经死了。”
阮希认真听他讲完,面色平静地说:“梦是反的。”